东临老国主到底岁数大了,跑了两圈就累得直喘粗气。
“你个兔崽子还不给老子站住!老子就没见过比你不孝的子孙!今天我非敲断你的腿不可!”
卓克王子在假山上跳来跳去,活像只山间调皮的猴子。
“说得好像您见过多少子孙似的,父王您可别忘了,如今您可是一个孙子也没有!要是把我打出个好歹,只怕等您闭眼也圆不了抱孙子的美梦了!”
东临老国主一下僵在了原地。
想了想,似乎他说的还挺有道理。
握着鸡毛掸子的手紧了紧。
要是敲断他一条左腿,应该不碍事的吧?
柴厨子闻声跑了出来,乐呵呵地看热闹。
松蓝则蹲在墙角下,手里还拿着一牙香瓜,边啃边看大戏。
“柴老哥,这里可比丞相府热闹多了!”
“可不是,这老国主可真是有趣。”
白嬷嬷嘴角一抽。
“王妃,您要不要劝一劝?这万一真把王子给打出个好歹,受累的还是您!”
许知意端着蜜水小口小口抿着,抬眸看着被踩得七零八落的花圃。
“无妨,随他们闹,父王经常这么锻炼一下,对身体没坏处,你们安静瞧戏就是。”
卓克王子半蹲在假山上,与东临老国主对峙。
“你给老子下来!”
“您把鸡毛掸子扔了我就下来!”
“做梦!”
东临老国主的随身侍卫抬头望天,忍不住轻轻叹口气。
果然,就听老国主喘着粗气,把鸡毛掸子塞进他手中。
“你去给我把那兔崽子的一条腿敲断!”
侍卫嘴角抽了抽。
多少年了,老国主似乎对敲断卓克王子的腿有执念。
每次都是这一句,一点新意也没有!
侍卫面无表情。
“国主,属下打不过王子!”
东临老国主脸一沉。
“那我养着你们干什么?吃饭看戏的吗?你们,还有你,跟他一起上!”
实在跑累了,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伸直,使劲捶打几下。
夕阳斜斜挂在天边,吹来的风依旧是热的,花园里草木葳蕤,百花齐放,粉色的合欢花似一把把小伞,落在一旁的草地中。
许知意望着这一切,陷入了沉思。
三月的京城积雪尚未全部消融,枯树也没生出新芽,也不知何清晨与裴世子几时动身前往高密。
孙夫人也是要随行的,算算日子,她应该已经显怀了,路上不免要吃点苦头。
可那也比留在京城的旋涡中要好,至少她们离开了,阿景和何丞相没了掣肘,做起事便不必瞻前顾后。
距离传口信给阿景已有十来日,不知他有没有发现那条暗道?
离京前,她曾问过秋儿愿不愿离开,可秋儿一口就拒绝了。
“姑娘,秋儿就留在这当您的眼睛,当您的耳朵,有空了就去看看夫人和我娘,您一路珍重!”
她答应过吴嬷嬷要好好照顾秋儿的,可却让秋儿陷入到了这场硝烟弥漫的斗争中。
不过有阿景和何丞相暗中照拂,想来秋儿应该可以全身而退。
正出神,怀中幼虎嗷呜叫起来,声音听着奶呼呼的。
许知意垂眸打量它。
“你饿了?”
幼虎眨着懵懂的眼,伸出舌头舔着睡得正沉的乌雪。
乌雪雪白的绒毛一下被舔的贴在身上,不满的睁开眼,毫不示弱咬了一口幼虎的尾巴。
两只雪白小团子一下就打到了一起。
幼虎才断奶,还没来得及接触生的食物,野性未被激发,一时间竟被乌雪压在了身下。
浮生惊呼。
“乌雪好厉害啊!”
乌雪的长耳朵动了动,似乎很得意,一只兔爪按在幼虎的脑袋上。
哼,一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野猫敢跟它抢主人的宠爱,看它今天怎么教训它!
那么多的胡萝卜可不是白吃的!
好不容易将两只白团子分开,浮生拿着胡萝卜逗乌雪。
“我们乌雪可了不得了,以后传出去,也是打过老虎的兔子!来,这根胡萝卜奖励你!”
乌雪抱着胡萝卜开心啃起来,幼虎弱弱叫一声,眼巴巴盯着。
白嬷嬷有些犯难。
“王妃,老虎是不是要吃生肉啊?可那多脏啊。”
一想到这看着幼虎吃着血淋淋的肉,白嬷嬷就忍不住一个激灵,低声抱怨。
“就没听说过谁家公爹的见面礼是送老虎的!东临这国主还真是个奇奇怪怪的人!”
许知意斜睨她一眼。
“这不挺好的么?金银首饰都是俗物,哪比得上送老虎威风,等小家伙长大了,往你身边一站,多霸气是不是?”
白嬷嬷瞬时汗毛直竖,连忙摆手。
“老奴可不敢出门带只老虎.......到时一个不顺心,再把老奴给吞喽!”
“要不老奴去给它拿块煮熟的牛肉来?瞧着它这可怜样,应该是肚子饿了。”
许知意跟所有的姑娘一样,对这样毛茸茸的萌宠都没抵抗力,只不过之前她过得风雨飘摇,哪里有闲功夫养宠物。
谢安安倒是养过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她默写医书的时候,它就会昂着头。
“认真点!”
“打板子!”
跟谢安安的语气一模一样,常逗得她们忍俊不禁。
只是可惜,鹦鹉最终被许高远偷偷烤的吃掉了。
鹦鹉漂亮的毛还被许云婉拿去做了毽子。
毽子在眼前晃来晃去,仿佛那只会说话的漂亮鹦鹉在廊下飞来飞去。
仇恨的种子大概就是从那时种下了。
只是谢安安一直劝她要隐忍,就连私下教她医术也跟做贼一样,不敢被人发现。
谢安安一直逼自己成为恪守本分,规矩有礼的京中闺秀,可惜她不明白,当自己不再是自己的时候,又有谁会尊重你?
她曾天真地问过谢安安。
“娘亲,您医术这么好,为什么不干脆把她们全毒死算了?姨娘打得我好疼啊。”
谢安安当时拿起扫帚在她屁股上狠抽了好几下。
“娘教你医术是用来济世救人的,可不许起这样的心思,否则又与她们何异?”
她疼得哇哇大哭,可心中依旧愤懑不平。
现在想来,只怕那时候的谢安安已经心如死灰了,不管是对曾经那个海誓山盟的男子,还是对亲生女儿都再无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