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黎明前的伯利恒城。
这座城,现在正静得可怕。
石砖街道上散落着打翻的货摊和碎裂的陶罐。
还有几缕未散的,大火燃烧之后产生的烟雾,在晨雾中缓缓升腾。
城内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暗红的血迹。
一具穿着染血里衣的尸体悬在绞架上,随着晨风微微转动。
那是从王都来的督军。
从希伯来帝国王都来的督军。
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此刻已是青紫肿胀,在他那大张的嘴里,还塞着一枚铜币。
不仅如此,他的嘴里,还有许多白色的痕迹。
那是面粉。
那是他生前向城内的希伯来百姓强征的最后一笔税款,也是最后一点粮食。
鲜艳的血迹和暗沉的血迹相互交错着,纵横在一处。
在那里,有不少士兵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他们唯一的区别,便是年纪的不同。
“跪下!”
“你们这些帝国的走狗!”
“你们还拿伯利恒的人们当作自己的同胞吗?”
“竟敢暗中为督军提供援助,我看你们真是活腻了!”
一个老贵族瘫软在地上,丝绸长袍的领口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白花花的赘肉。
他哆嗦着往前爬了两步。
“饶命!大卫!饶命!”
他的声音变得很是颤抖。
“我,我家里还有一箱黄金,全都给你!”
旁边一个胖得像酒桶的贵族突然扑过来:“我,我的家里有二十个漂亮的仆人,她们还是处女!”
“只要你愿意放我离开,我在给你财宝的基础上,再将那些漂亮的仆人献给你!”
他的肥手死死抓住大卫的靴子,指甲缝里还嵌着一些油光。
大卫,这位新的城主,只是用靴尖挑起一个老贵族的下巴:“一箱黄金?”
他突然俯身,匕首擦着那个老贵族的耳垂钉入地面:“那是我妹妹的卖身钱吧?”
那老贵族的听见这话,只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当然记得那个女孩。
黑发,左眼角有颗痣,她被拖走时咬断了还咬断督军半根手指。
“至于你......”
大卫转向胖贵族,靴子碾在那只肥手上。
“那些姑娘最小的才十二岁。”
“你把她们,称为处女?”
“我希望也会有人这样称呼你的母亲和姐妹。”
“杂种。”
胖贵族听到这里,他的求饶声便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一截舌头立刻掉在石板上,就像一条粉色的蛞蝓一样。
“大卫!”
人群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颤巍巍地走出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叛国!”
“你要背叛希伯来帝国吗!”
听见这话,大卫缓缓转身。
“叛国?”
他的声音非常平静,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战士那样,丝毫不惧。
“你说错了,我们是在救国。”
这话一出,附近便上响起一阵欢呼的声音。
还有不少年轻的士兵,激动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你真是太乱来了!”
另一个老者推开人群走出来,他是这座城中的一位老官员。
“至尊统御王待我们不薄!这些年商路畅通,我们还挣到了很多钱......”
大卫听到这话,却突然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在寂静的城中上显得格外刺耳。
他猛地扯开自己的粗布上衣,露出胸膛上纵横交错的鞭痕。
“那这些是什么?上周因为交不起新加的‘战争税’,我的妹妹就被王都的士兵们抓走了!”
“挣钱?我看,钱都进了你们这些老东西的口袋里了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响。
“你们这些老东西躲在豪宅里数钱的时候,知不知道附近的村子里饿死了多少人?”
“竟然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那老贵族的胡子颤抖着说道:“那,那你也不能叛变啊!”
“不然,帝国的军队不会放过......”
大卫一脚踢翻旁边的镀金香炉,炉灰洒了一地。
“帝国的军队?”
“你们醒醒吧!迦特、伯珊、米吉多,众多城池已经宣布脱离至尊统御王的统治!”
“而圣埃及的大军就在三十里外!”
“至少,圣埃及的那位君王,可不会向我们征收这种要命的税。”
这时,那老官员则是唾骂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做卖国......”
忽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是因为大卫的匕首精准地插进了他的喉咙。
“还有谁要做帝国的走狗?”
大卫拔出匕首,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在石板上。
周围的贵族和官员们,则是面面相觑。
终于,一个老贵族叹了口气,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至少给我们留个全尸吧!”
“大卫,看在我们共事那么多年的份上!”
大卫甩掉匕首上的血珠,淡淡道:“做梦。”
“我要把你们都挂在城墙上。”
然后,他对着城防军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看看,背叛子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在惨叫声响起的时候,大卫转身离开了。
穿过几条幽暗的小巷,最后停在一间看似废弃的屋子前。
他转动脑袋,确定周围没有人跟上来,然后,他开始敲门。
他敲门的节奏很特别,三长,两短,再一长。
随后,木门无声地打开。
里面,是三个披着灰色长袍的人。
“怎么样?”
最中间的人问道。
大卫则是单膝跪地:“伯利恒之城已经属于光明之会。”
“如今,伯利恒之城已经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这时,对方又问道:“帝国的人呢?”
大卫抬起头,伤疤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该死的都死了。”
“帝国的督军、六个贵族长老、二十三个死忠派。”
灰袍人听闻这话,点了点头:“很好,东西呢?”
大卫听见这话,眼中竟出现了一种好似狂热的情感:“粮仓已经控制,武器库也是。”
“接下来,是不是那位大人要?”
最右边的灰袍人见他这表情,只是突然轻笑一声:“如今情况特殊,我们也能得见光明之主的真容。”
“真是没想到啊。”
“不愧是我们光明之会的最高领袖。”
“如今他表明了身份,许多事情也就好办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