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还贴在主控台上，系统界面不停地弹出新的乱码。
原先熟悉的操作面板已经变得陌生，每行代码都在不停地自我拼接、分化，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后台操作。
白小柔站在我左侧，死死盯住容器里那团有机物，“原生体”的表面此刻变了一种颜色，像流动的水，时深时浅。
她低声说了一句，“它在响应你。”蓝娜娜已经把副控台的权限也切过来，她嘴巴撅起，习惯性地搓了搓指关节，“你那系统，是不是原本跟它就有点关联？”
我没回答，我脑袋里反而冒出一段陌生的数据流。
屏幕上，蓝色背景变得发白，一行新窗口突然弹开：“共享通道已建立，接收同步——‘原生体’记忆片段解锁。”
我条件反射地试图关掉，但手刚碰上去，界面就自发展开了一连串影像和文本。
“快看。”白小柔招呼。几组画面如幻灯片一样滑过界面，内容全是极其生疏的科学数据、离奇的视觉片段。
有陌生星球的表层景象，有一组组模糊的生物轮廓，还有极古老的符号排布。
随后，画面切换为一组快速的人体解剖手稿，和地球基因模型的推算过程拼在一起。
“这些就是‘原生体’自身携带的记忆吗？”白小柔问。
一段仿佛日志的东西浮现在我眼前，全是阿拉伯数字混合不明字符。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信息同化中，请勿干预。”
我的脑袋有点晕，系统强行推送下一段内容。
“原生体”诞生于某未知的极端环境，拥有重组和修复周边生命形态的能力。
它曾经经历过多次毁灭式的生态危机，每一次都以自体进化和分裂的方式幸存，并不断将来自外部的遗传物质吸纳、重写。
姜美人拨弄着腰包，最终还是开口了：“控制权不是咱们的，是它选的你。”
蓝娜娜这时盯着主屏，念叨一句：“它还在输出什么东西……这里的界面在变。”
就在这时，房内警报突然刺耳地响起来。主控台亮起红灯，屏幕顶端闪烁：“外围防御已突破，警示等级提升。”
白小柔立刻敲下一串指令，“检测格林部队？
！”蓝娜娜呼吸急促，“居然能绕过外围？！”
门外的安保系统开始锁死，舱体周围的舱壁一步步降下，灯光全转为红色。
我的终端跃出一条信息：“必须决策——维持连接，还是彻底中断？”
我脑里传来莫名的紧迫感，不由自主地咬紧牙。
白小柔看过来，眼圈发白，“必须要知道‘原生体’到底能改写什么。
假如刚才看的不是谎言，我们可能只有这一次同步的机会。”
蓝娜娜突然把终端递给我，她说：“快，看这里。
它好像……不是被动响应。你系统里多了一组指令，正在反向抓取‘原生体’内部结构。”
我按下执行。原生体保存舱的溶液有了明显波动，那团不定形的有机质缓缓舒展起来，有些区域闪现淡淡的光。
数据流同步时，我脑中跳出大量信息。我一边导入，一边只觉得左侧太阳穴隐隐作痛。
接下来的片段让我呆住。最早的记忆显示，“原生体”曾与地球初代生命基因有高度相似点。
它似乎是数百万年前通过流星体或航行工具抵达地球，并以渐进式‘注入入’方式影响本土生物的进化路径。
日志还补充，‘原生体’可天然感知高等智力体的神经活动，甚至能在分子层面向宿主“大脑”模拟指令，诱导种族自我修改或选择性灭绝。
我机械地翻页，系统自动筛选要点。格林部队此时已切入楼外。
警报声一阵高过一阵，蓝娜娜眼睛掠向安保屏幕：“只有几分钟了。”
姜美人挽着枪，轻抿嘴唇，不言语。
这时，一组新的数据流弹出来——“筛选计划”并不是人类自己的方案。
最早提出‘筛选’概念的团队，在接触‘原生体’后不久全员换血，后被证明许多关键决策都与“原生体”应激反馈直接相关。
也就是说，人类科学家受到其主动影响，一步步导向以宏观实验‘优化’人类dNA的道路。
白小柔蹲下，翻自己的背包，摸出一份数据备份，“这些录像得拷贝出来。”
她伸手递给我U盘：“用你的权限导一份。”我本能地接过，插进终端，导入文件，同时小声问她，“你要带这个去哪里？”
她嘴角几乎没有一丝动作：“保险起见，万一所有线路断了至少还有证据。”
系统通知窗口变成深红色。警报切换为“核心区域权限提升：内部封锁模式。”
蓝娜娜张口：“格林那帮人已经冲过前两道门了。”
姜美人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明显变化，她攥住门锁，低声道，“赶紧把你们所有能拿走的数据全拷了。”
她说完，拉开自己的衣角，从内层袋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定时炸弹。
我憋住呼吸问，“你什么时候装的？”她回答得干脆：“进档案区那会儿。
若局势失控，我要毁了这里。”
白小柔猛地坐直身子问：“你想毁所有的——包括解药线索？”
姜美人不看她，按下炸弹上的安全钮，只说，“比起让格林得逞，宁肯一切归零。
你最好快点决定哪边站。”蓝娜娜的提议也出来了：“或者我们现在就撤，用系统权限锁死主区，等后续有机会再回来偷数据。”
我屏住气看着同步进度条，脑子乱成一团。格林的脚步越来越近，实验室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可尝试激活‘原生体’主动防御协议，但可能不可逆，是否操作？”
我指尖有些发抖。在屏幕上点下“执行”之前，我突然收到来自系统的隐藏信息：“同步完毕，部分记忆传入本地，剩余数据自动销毁，过程不可逆转。”
姜美人站在我身侧，她已经把炸弹摆到主控台下沿。
“守住门，我来最后一遍设定。”她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但每个动作都紧凑而利落。
白小柔迟疑，她犹豫几次，左右两难。她不断往门口和主控台间来回踱步，终究没下决定手伸向炸弹还是终端。
我的界面完成了同步。原生体的最后一串记忆出现：地球只是一次试验场，这场基因筛选不是偶然，是被某种来自外部的意志引入。
这种意志在我和“原生体”之间似乎建立了某种“本地连接”。
信息提示还显示我具有部分“主控”权限，与名义上的“人类管理员”无关。
警报声又高了一阵。“外围舱门已破，入侵者正在进入。”
蓝娜娜朝门边抬了抬手。姜美人依旧守在炸弹边，嘴里重复着：“最后十秒，选一个。”
主控台屏幕弹出最后一条信息：“主动协议请求确认，30秒内无操作将自动实施最极端防御。”
白小柔终于咬牙，她重重一拍操作台，做出了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