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光在祭坛中央翻涌，像是被打翻的星辰匣子，亿万光点在其中沸腾、碰撞，发出细密的“滋滋”声。
那是灵沙的流光在跳跃，赤橙黄绿青蓝紫，每一粒都裹着冥界的冷冽。
是玲珑心的彩晕在扩散，金红交织如熔浆，每一缕都带着世界的温热。
更有光与暗的本源之力在撕扯又相拥，墨尔斯的暗紫色魔气如深海暗流，奈洛斯的金光似破晓晨曦，两种极致的力量在混沌中拧成螺旋，将那些莹白的魂屑细细缠绕、编织。
七窍玲珑心悬在光团中央，起初只是微弱的起伏，此刻却跳得越来越急。
“咚咚、咚咚”。
声浪撞在祭坛石面上，竟泛起层层回音。
山谷里的灵气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草木的叶片绷得笔直，草尖凝着的露珠迟迟不敢坠落，连风都成了旁观者，屏住呼吸在树梢蜷成一团。
祭坛边缘的符文猛地炸开刺目强光，金紫两色如泼墨般晕染开，把周遭的草木都浸成了琉璃色，连泥土里的蚯蚓都探头望了一眼，又慌忙缩了回去。
墨尔斯的黑袍被灵力鼓得像张满的帆，额角的汗珠刚冒出来就被魔气蒸成白雾，他紧咬牙关，喉间泛起腥甜。
暗紫色魔气正顺着指尖疯狂涌入阵眼，每一丝都带着他的本源，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自身。
可他眼都没眨，死死盯着光团中那道渐渐清晰的轮廓。
长发如墨瀑般垂落，衣袂翻飞间已能看出是唐仙然最爱的那袭月白长裙，只是边缘还在微微虚化，像被水洇过的画。
“再加把力！”
奈洛斯的声音带着紧绷的沙哑，周身金光突然暴涨，月白长袍上的光纹如活过来般游走，顺着手臂汇入掌心，再化作一道金色暖流撞入混沌之光。
他眼底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仿佛要把毕生修为都倾注进去。
墨尔斯猛地咬牙，暗紫色魔气里竟渗出一丝极淡的暖光，像寒冬里的火星，小心翼翼地裹住那道轮廓的边缘。
刚才光团震荡时，他分明看到裙角虚化了半寸，那是魂体不稳的征兆。
就在这时，七窍玲珑心“咚”地一声巨响，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混沌之光骤然收缩，所有流光、彩晕、光与暗瞬间被吸成一条细线，“咻”地钻进那道轮廓里。
祭坛符文“唰”地亮到极致，又在刹那间熄灭，山谷猛地陷入死寂，连虫鸣都消失了。
墨尔斯腿一软，踉跄着后退半步，扶着祭坛边缘才站稳，咳出一口带血的浊气。
奈洛斯也脱力般靠在石柱上，胸口剧烈起伏，金丝绣的袖口被汗水浸得发暗。
梦星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祭坛中央。
那里的光团散去后，一道身影静静立在原地，长发垂到腰际，发梢还沾着几粒星光般的光点。
那双眼睛缓缓睁开时，像两泓刚解冻的清泉，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睫毛上还挂着颗光粒，抖了抖才落下。
她的目光扫过祭坛上焦黑的符文，扫过扶着柱子喘气的奈洛斯，扫过捂着胸口的墨尔斯，最后落在梦星月脸上。
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带着刚凝聚的沙哑，却像穿透云层的第一声莺啼。
“星月？”
梦星月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扑过去抱住对方时，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的温度。
不是魂体的冰凉，而是带着心跳的温热，是唐仙然独有的、混着栀子花香的气息。
“仙然！”她哭得直抽气，手在对方背上胡乱摸着，从肩膀到腰侧，确认每一寸都是真实的触感。
“你回来了……真的是你……”
唐仙然被抱得有些喘，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指尖触到梦星月颤抖的肩膀时，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划过掌心的纹路那里有颗很小的痣，是她生前就有的。
再摸向胸口，“咚咚”的心跳清晰有力，七窍玲珑心正隔着衣衫微微发烫，像颗揣在怀里的小太阳。
“我回来了。”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喟叹，目光越过梦星月的肩，看向远处扶着祭坛、正别过脸擦嘴角的墨尔斯，和对着她温和微笑的奈洛斯，眼底慢慢漾开熟悉的温柔。
“好像……让你们受累了。”
话音刚落，唐仙然周身突然泛起一层柔和的金光，起初只是淡淡的光晕，如同裹了一层薄纱，转瞬便愈发炽烈，像有一轮小太阳在她体内苏醒。
那光芒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她胸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出，正是七窍玲珑心所在的位置。
那神之心脏的光晕透过衣衫，在她周身织成一张细密的光网，连发梢的星光都被染上了神圣的色泽。
梦星月下意识松开手，后退半步，眼中满是惊愕。
只见唐仙然体内的灵力如海啸般翻涌，原本萦绕在她周身的灵气突然变得狂躁，争先恐后地朝着她体内涌入，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漩涡。
她身上的气息以惊人的速度攀升，原本稳固的灵帝巅峰壁垒如同被朝阳融化的薄冰，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这是……”奈洛斯猛地直起身，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
“神之心脏在引动她的潜能！”
七窍玲珑心的七彩光晕与唐仙然的灵力彻底相融，在她体内凝成一道金色的气旋，每一次流转都比先前更加磅礴。
她的长发无风自动，衣袂猎猎作响，眉心缓缓浮现出一枚与玲珑心纹路相似的金色印记。
那印记亮起的瞬间，整个山谷的灵气都为之震颤，连祭坛上熄灭的符文都重新亮起了微弱的光。
墨尔斯捂着胸口的手微微一顿，抬头望去时，正见唐仙然的气息冲破某个临界点，那是无数修炼者终其一生都无法触及的壁垒，是传说中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中的境界。
金光骤然暴涨，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形成一道璀璨的光柱直冲云霄，云层在光柱中被撕裂，露出湛蓝如洗的天空。
“灵……灵神境界！”梦星月失声惊呼，声音里带着颤音。
古籍中说灵神者可沟通天地法则，以灵力化神格，举手投足皆有天地之力相助，乃是超脱凡俗的存在。
金光渐敛时，唐仙然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眸子里仿佛盛着星河，原本清澈的眼底多了几分洞悉万物的深邃。
她抬手时，指尖萦绕的已不再是寻常灵力，而是带着淡淡法则气息的金色神元，轻轻一拂，便让周围狂躁的灵气瞬间平息。
“这股力量……”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神元，七窍玲珑心在胸口沉稳跳动，每一次起伏都与天地韵律相合。
“原来是这样……”
唐仙然望向仍在怔忡的梦星月，唇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
她周身的金光虽已收敛，却依旧有淡淡的神辉流转，那是灵神境界独有的气韵，让她站在那里，便如与天地共生的神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