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轩君想用手支撑着坐起来,却感到全身酸软无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玉灵仙子连忙放下玉碗,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帮她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半躺姿势:“方姑娘,你元神受损,气血两亏,千万不可急躁,需得好生静养。”
紫轩君这才注意到,自己原本被天魔血毒侵蚀、布满恐怖黑丝的左臂,此刻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光洁如玉,只是皮肤下隐隐有温润的银色光华流转不息,显然是经过了极高明手段的治疗,清除了毒素,并注入了强大的生机。手臂虽然还有些无力,但那蚀骨的剧痛已然消失。
“多谢仙子救命之恩。”紫轩君由衷地道谢,声音依旧虚弱。
玉灵仙子温柔一笑,端起那碧玉碗递到她面前:“不必言谢,此乃西王母亲赐的‘琼浆玉液’,采集万载空青灵乳与三光神水精华炼制而成,最能滋养元神,补益根基。你且服下,对恢复大有裨益。”
紫轩君小心地接过玉碗,触手温凉。她小口啜饮,那液体入口即化,甘甜清冽,瞬间化作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流涌入四肢百骸,所过之处,疲惫和虚弱感如同被春风拂过的冰雪,迅速消融,精神也为之一振。
她注意到马正南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便轻声问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马正南微微摇头,言简意赅:“无碍。”依旧是这两个字,但此刻听在紫轩君耳中,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让她心安。
玉灵仙子看了看两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很是识趣地站起身,柔声道:“方姑娘既已醒来,我也好去向娘娘复命了。马道友,”她转向马正南,“西王母有请,言明待方姑娘用完药后,请随我前往瑶池仙境一见。”
马正南点了点头:“有劳仙子带路。”
玉灵仙子翩然一礼,转身离去,华丽的裙摆在地面上拖曳出优雅的弧度。房间里顿时只剩下紫轩君和马正南两人,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云海翻涌的细微声响和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我……昏迷了多久?”紫轩君打破沉默,轻声问道,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马正南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
“一日夜。”马正南回答,走到桌边,提起玉壶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天庭局势已初步稳定,参与叛乱的仙官大半伏诛,余孽正在全力追捕中。玉帝已下令彻查。”
紫轩君接过水杯,小口喝着,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干涩的喉咙,也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不少。她松了口气:“那就好……”随即又想起昏迷前听到的急报,急忙问道,“对了,天牢被劫之事……”
马正南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消息属实。镇魔天牢被一股不明势力强行攻破,守狱天兵伤亡惨重,共计逃出七十六名重犯,其中不乏一些积年老魔。”他顿了顿,补充道,“托塔天王李靖已亲自率部镇守天门,防止逃犯流窜它处。李玄明星君正率领精锐天兵,循踪追捕。”
紫轩君心中一紧,那些被天庭关押的,无一不是凶残暴戾之辈,若任其流落,尤其是下界人间,必将掀起腥风血雨。她看向马正南,眼中流露出急切:“那我们……”
“你需静养。”马正南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目光落在她依旧显得有些虚幻的眉心月痕上,“至少三日。血毒虽解,但元神受损非轻,尤其你的太阴本源,波动剧烈,月痕未复,此时不宜妄动法力,否则恐伤及根本。”
紫轩君有些不甘心,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和手指:“我感觉已经好多了,行动并无大碍。”她试图凝聚一丝太阴之力,眉心却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让她轻轻蹙眉。
马正南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为所动,声音沉稳:“追捕逃犯,非一日之功。天魔阴谋既已显露冰山一角,其图谋绝非小事,后续必有更大风波。当务之急,是让你我恢复全盛状态,方能应对。”
紫轩君知道他说的在理,自己此刻确实状态不佳,强行参与追捕恐怕反而会成为拖累,只好妥协:“好吧,便依你。”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马先生,西王母突然召见,所为何事?”她隐约觉得,此事或许并不简单。
马正南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永恒不变的仙家景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尚不清楚。”他转过身,目光深邃,“或许,与家师有关。”
紫轩君若有所思。玄清真人与西王母皆是自上古时代便存在的大能者,彼此之间有交情也在情理之中。她正想再细问,门外传来了轻盈而规律的脚步声,是玉灵仙子去而复返。
“方姑娘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玉灵仙子笑吟吟地走进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一圈,最后落在马正南身上,“马道友,娘娘已在瑶池仙境等候,请随我来吧。”
马正南微微颔首,看向紫轩君,只简单说了两个字:“休息。”
紫轩君回以一个让他安心的浅笑:“去吧,我没事的。”
目送马正南和玉灵仙子一前一后离开房间,紫轩君重新靠回柔软的枕垫上,心中思绪万千。这次凌霄殿风波,虽然凶险万分,但总算揭开了北斗司命的真面目,为自己(太阴星君)洗刷了冤屈。只是没想到,天庭内部竟然已经被渗透到了如此地步,连凌霄宝殿这等象征天庭权威之地,都能爆发如此规模的叛乱,那天魔的势力,究竟庞大到了何种程度?未来的路,恐怕更加艰难……
正沉思间,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一个小脑袋怯生生地探了进来,是一张圆圆的脸蛋,配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头上还梳着两个可爱的发髻,发髻上点缀着小小的珍珠。
“星君……您醒了吗?”小仙娥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紫轩君收敛思绪,微笑着朝她招招手:“醒了,进来吧。”
小仙娥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蹦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的琉璃果盘,盘子里整齐地码放着三颗粉嘟嘟、饱满水灵、散发着诱人甜香的小蟠桃。“奴婢奉玉灵仙子之命,给星君送新摘的蟠桃来啦!仙子说,这虽不是九千年一熟的极品,却也是三千年一结果的上品,最是补益元气呢!”
紫轩君眼前微亮。蟠桃乃天庭仙果,闻名三界,凡人食一颗可增寿延年,对修行者而言更是滋养元神、巩固修为的圣品。她取了一颗,入手沉甸甸的,轻轻咬破薄薄的果皮,甘甜清冽的汁液瞬间充盈口腔,化作一股温和的精气融入四肢百骸,果然感觉精神又振奋了几分。
“谢谢。”紫轩君含笑点头,看着这小仙娥活泼的模样,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小仙娥放下果盘,双手托着下巴,趴在床边,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充满好奇地打量着紫轩君,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星君,您……您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月宫里那只总爱偷吃您种的星灵草的小玉兔呀!”
紫轩君闻言一愣,仔细端详着这小仙娥圆圆的脸蛋和灵动的眼神,随即在太阴星君残留的记忆碎片中,果然找到了对应的画面——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眼睛如同红宝石,尤其贪吃,经常趁她不注意,偷偷啃食月宫药圃里仙草的小兔子。她不禁莞尔,脱口唤出了它的小名:“小玉!你……你已经化形成功了?”
小仙娥见紫轩君认出了自己,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星君您真的记得我!太好了!自从您被……被贬下凡之后,月宫就被北斗司命那个大坏蛋给封了,我们这些没法力的小仙宠都四散飘零,无处可去……”说着,她的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声音也哽咽起来,“小玉好想您啊!月宫没有了您,一点都不亮了,冷清得可怕……”
紫轩君心头一酸,仿佛能看到月宫荒芜、玉兔惶惶无助的景象,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玉的头,柔声道:“对不起,小玉,是我连累你们受苦了。”
小玉用力摇头,抹了把眼睛:“不怪星君!都是北斗司命那个坏蛋的错!”她凑近紫轩君,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仿佛要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星君,我听说,您和那位来自青云观的马道长,在凌霄殿上把北斗司命那个大魔头给……咔嚓了?”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睛亮晶晶的。
紫轩君被她的动作逗得想笑,却又牵动了内息,轻轻咳嗽了一声,点了点头:“嗯,他罪有应得。”
小玉立刻拍手称快,小脸上满是解气的神色:“太好了!真是大快人心!”她忽然又想到什么,眼睛滴溜溜一转,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八卦气息,“对了,星君,您知道吗?现在整个天庭都在悄悄传您和马道长的事呢!”
紫轩君一怔,脸上微微发热:“我们的事?我们能有什么事?”
小玉一副“您就别瞒我了”的表情,兴奋地说:“大家都在说,马道长为了救您,单枪匹马独闯血煞老祖的老巢;您为了救他,不惜以身硬接天魔血毒……哇!这简直比人间那些话本里写的还要传奇,还要……浪漫呢!”她双手捧心,一脸向往。
紫轩君脸颊更热了,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目光,轻咳一声:“休要胡说……我们只是……并肩作战的同伴而已。”
小玉眨巴着大眼睛,狡黠地笑道:“是吗?可是……我听说,马道长在您昏迷的时候,可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您床边整整一天一夜呢!连西王母娘娘第一次派人来召见,他都以‘护法’为由推辞了,直到玉灵仙子亲自来劝,确认您脱离危险后,他才勉强离开了一会儿。”她歪着头,看着紫轩君微微变化的神色,继续道,“我还听说,马道长和玉灵仙子前世好像有些渊源,可这次看来,马道长眼里心里,分明只有星君您一个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