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轩君站立在天玑位上,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太阴之力被阵法无形地引导、抽取,与其他六人的力量(由张天师和玉虚宫主模拟)完美地融合、共鸣,汇入那庞大的阵法能量流之中。
这种感觉奇妙而强大,仿佛自己与整个夜空、与那遥远的太阴星产生了某种深刻的联系,无穷无尽的清冷星力似乎正透过无尽虚空向她涌来,再通过她的身体注入大阵。这让她既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又不禁为这份重任而感到一丝紧张。
马正南剑指苍穹,声如雷震,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开来。
空中的巨大七星阵图随着他的指令缓缓开始旋转,光华流转速度加快,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发出低沉的嗡鸣声。紫轩君感受到注入体内的太阴之力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变得更加汹涌澎湃。她必须全神贯注地引导和控制这股强大的力量,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马正南再次下令,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云霄。七道原本散开的光柱骤然向内收缩、凝聚,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它们以惊人的速度汇聚在一起,最终在阵法中央形成了一个仅有拳头大小的七色光球。
这个光球散发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刺目光芒,内部电闪雷鸣,蕴含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它微微震颤着,仿佛在向世人展示着它的威严,周围的空间都似乎因为它的存在而产生了扭曲。
随着马正南的一声令下,光球应声消散,化为无数光点,如同流星般划过天际,湮灭在空气中。七人同时收功,光柱敛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第一次演练总算有惊无险地顺利完成,但马正南的脸上却并无满意之色。他眉头微蹙,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自言自语道:配合生疏,灵力转换衔接之际多有迟滞,威力未能尽显。再来!
于是,他们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演练。每一次,马正南都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阵法的运转,不断调整着自己的指令。七人之间的配合也在一次次的尝试中逐渐变得默契起来。
如此反复演练了整整七次,直到第七次,阵法的运转终于变得流畅自然,如行云流水一般。七人之间的配合也达到了心有灵犀的境界,光球凝聚的速度、稳定性以及散发出的威压都显着提升。马正南凝神观察着整个过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张天师收了功,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水,苦笑着说道:老喽,这把老骨头真是经不起这般折腾了啊……话虽如此,他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深知,经过这次艰苦的演练,他们的实力又有了新的提升,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玉虚宫主依旧清冷如霜,面无表情,但仔细看去,能发现她的脸色比平时略显苍白了一丝,呼吸也微不可察地急促了半分。紫轩君更是感觉浑身乏力,气喘吁吁,体内的太阴之力几乎被消耗殆尽,经脉都隐隐作痛。反观马正南,却仍是面不改色,气息绵长,仿佛刚才那七次剧烈消耗的演练对他而言不过是热身运动。
全体休息一个时辰。马正南下令,声音依旧平稳,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的目光扫视过众人,最后落在了紫轩君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众人闻言,纷纷行礼散去,各自返回居所调息恢复。紫轩君刚回到自己的静室,便迫不及待地坐在蒲团上,开始打坐调息。她紧闭双眼,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
然而,没过多久,门外再次传来轻轻的、富有节奏的敲门声。那声音如同天籁,却又带着一丝急切。
请进。紫轩君轻声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
门被缓缓推开,玉虚宫主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她的身姿曼妙,如同仙子下凡一般。她的手中捧着一只白玉碗,碗中盛着大半碗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月华清辉和沁人寒香的液体。那液体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此乃西昆仑月桂树下采集的月华露,于恢复太阴本源之力有奇效,师妹速速服下。玉虚宫主的声音如同清泉流淌,悦耳动听。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关切,将白玉碗轻轻递到了紫轩君的面前。
紫轩君心中涌起一阵感激,连忙起身,双手接过白玉碗。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碗,感受着那股冰凉刺骨的寒意。她知道,这月华露乃是稀世珍宝,对于恢复太阴之力有着极大的帮助。
她毫不犹豫地仰头一饮而尽。那液体看似冰冷,入喉后却瞬间化为一股温和精纯的暖流,迅速涌向四肢百骸和丹田气海。所过之处,疲惫顿消,原本几乎枯竭的太阴之力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增长,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了几分。
紫轩君只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滋养。她的眼神变得明亮起来,声音也恢复了几分清亮。
多谢师姐。紫轩君真诚地道谢,她的心中充满了对玉虚宫主的感激之情。
玉虚宫主微微摆手,她的动作优雅而自然。她竟在紫轩君对面的蒲团上优雅坐下,静静地凝视着紫轩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她静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言辞,方才开口,声音依旧清冷:你...如今的记忆,恢复多少了?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期待,又似乎隐藏着某种担忧。
紫轩君摇头,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并不多。大多是一些记忆碎片,而且大多是关于法术神通修炼的,前尘往事的记忆,依旧模糊不清。
玉虚宫主若有所思,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点:太阴星君当年...与那天魔,实则有过一段交集。
紫轩君心头猛地一震,抬眼看向她:什么交集?还请师姐明示。
约莫三千年前,天魔曾初次尝试大规模入侵此界。玉虚宫主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彼时,太阴星君奉天帝之命,下界查探天魔虚实与动向,却不幸中了天魔精心布置的埋伏,激战之下,虽重创天魔先锋,自身却也身受重创,更被天魔诡计所污,最终...被天庭问责,贬入了凡间轮回...
紫轩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我被贬下凡间,竟是因为天魔?
玉虚宫主缓缓点头,收回目光看向她:当时天庭诸多仙家皆以为星君办事不力,或有失察之过。直至后来多方查证,才逐渐知晓竟是天魔精心设计的离间之计,意在剪除天庭臂助...可惜,当时裁决已下。她看向紫轩君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此番天魔卷土重来,其目标之中,必会再次针对你。新仇旧恨,恐难善了。
紫轩君心头一凛,背后微微发凉:难怪...上次交锋时,它竟称我为...
务必小心。玉虚宫主罕见地流露出明显的关切之情,天魔最擅长的,便是窥探人心弱点,蛊惑、操纵、离间,无所不用其极。
正说着,窗外屋檐之上,极其突兀地闪过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模糊黑影!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
玉虚宫主反应快得超乎想象,几乎在黑影闪过的瞬间,她眼神一厉,袖中已然飞出一道细如牛毛、几乎透明的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射窗外!那白光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且带着极寒的气息。
呃啊!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立刻从窗外传来,紧接着是重物从高处滚落的沉闷声响。
两人脸色一变,立刻起身推开房门冲了出去。只见静室的小院内,躺着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色夜行衣中的身影,其胸口正中处,被一根晶莹剔透的冰针彻底贯穿,针体散发着缕缕寒气,那人已然气绝身亡。但更加诡异的是,那尸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融化、消解,转眼间就化作了一滩腥臭黏稠的黑水,连衣物和那根冰针都一同消融了!
是天魔气息凝聚而成的傀儡!玉虚宫主面罩寒霜,声音冷得能冻彻人心,果然已经盯上我们了,竟能潜入至此。
马正南和张天师显然也察觉到了此处的能量波动和那声惨叫,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小院门口,见到地上那滩迅速蒸发消失的黑水,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
护山大阵竟未能完全察觉并阻挡此物...马正南沉声道,蹲下身仔细感知那残留的、令人极其不适的微弱气息,此物非生非死,乃精纯天魔气息所化,寻常阵法难以完全隔绝,非同寻常。
张天师也蹲下身,指尖隔空捻起一丝残留的黑气,闭目感应片刻,凝重道:非妖非鬼,亦非寻常魔物,确是天魔本源气息所化,诡秘异常。他抬头看向众人,眼中充满了担忧,天魔显然已知晓我们的计划,必会不惜一切代价,加紧破坏之举。
马正南站起身,眼中闪过决断厉色:即刻起,全面加强戒备。明心!他扬声唤道。一直守在远处的明心老道立刻快步上前。传令下去,开启观内所有预警禁制,加派弟子巡逻,尤其是后山与各殿宇角落,不得有任何疏漏!他转而看向紫轩君、张天师和玉虚宫主,自明日起,直至月全食之夜,我等七人,非必要不得单独行动,务必两人以上同行,以防不测。
紫轩君心头一紧,手心微微出汗。大战尚未正式开启,暗中的较量与凶险已然降临。天魔那无形的阴影,仿佛正随着夜色,悄然笼罩了整个青云观...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唯有山风拂过松林的呜咽声。青云观后山那片平日里弟子绝迹的空地上,七道身影再次集合。这一次,是为了演练至关重要的七星锁魂术。北斗星君通过悬浮在半空的昆仑镜投射出一道清晰的虚影参与,而张天师的弟子青阳真人也已及时赶到——他是个年纪约莫三十出头、身形精瘦、目光炯炯有神、背后斜背着一柄松纹古剑的道人,言行举止沉稳干练,一看便知是修为精深、久经历练之辈。
按照玄清真人于铜镜中传授的方法,七人围坐成一圈,将那只青铜古镜放置在圆圈正中央。马正南手持师尊留下的那枚触手温润、内含血丝的血色玉佩,作为此次演练的主导者。
七星列位,锁魂定魄!马正南一声低喝,率先掐动诀窍。
其余六人不敢怠慢,同时动作,七道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星辰之力仿佛受到牵引,自夜空垂落,分别笼罩在七人身上。紫轩君立刻感到一股奇异而浩瀚的封印之力自体内被引动,并通过某种玄妙的联系,与其余六人的力量迅速连接、共鸣。七道星光在圆圈中央汇聚、交织,逐渐形成一张由光芒构成的、不断流转的璀璨光网,缓缓降下,精准地笼罩在那面青铜古镜的上方。
随着马正南的指令,七人同时加强法力输出。那道光网猛地收缩,紧紧包裹住铜镜。铜镜顿时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刺耳至极的嗡鸣声,镜面疯狂闪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左冲右突,拼命抗拒着封印。但在七人合力之下,光网光芒大盛,死死压制。最终,镜面的震动和嗡鸣逐渐平息,镜中隐约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却充满了不甘与怨毒的嘶吼,旋即消失不见。
光网随着马正南的指令,渐渐淡化,最终仿佛完全隐入了镜面之中。铜镜恢复了平静,安静地躺在原地,但原本古朴的镜面上,此刻却多了一层若有若无、缓缓流转的七彩光晕,显示着某种封印已然成形。
成功了!青阳真人年轻些,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欣喜之色。
马正南却缓缓摇头,给他泼了盆冷水:莫要高兴太早。此番只是演练,镜中并无真魂。真正的天魔主魂,其反抗之力比这镜中预留的考验强上百倍不止,届时方是真正的生死较量。
张天师也赞同地点头,面色凝重:马道友所言极是。届时需全力以赴,心神丝毫不能松懈,稍有差池,不仅前功尽弃,恐遭阵法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闻言,刚刚松懈的心情立刻重新紧绷起来,面色肃然。演练继续,一次又一次,直到子时过半,每个人都已将锁魂术的每一个步骤、每一分法力运转的细节都熟练掌握,几乎形成了本能反应,马正南方才宣布结束。
回到观中,紫轩君只觉得身心俱疲,四肢百骸无不酸软,神识却因为持续的高度集中和法力消耗而异常清明活跃。经过这一夜的高强度演练,她对即将到来的那场大战有了更为清晰和深刻的认知,也对自己在整个封印计划中所扮演的角色、所肩负的责任,有了更明确的把握。
在自己的静室中,她稍事休息,便取出那枚月簪,开始每日必修的太阴炼形术。这是她从觉醒的星君记忆中获得的核心修炼法门,能逐步唤醒和恢复太阴星君的本源力量。
清冷的月华透过雕花木窗,柔和地洒落在她身上。那枚月簪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柔和而纯粹的银色光晕,如同一个引导者,将窗外倾泻而下的月华之力涓涓不息地引入她的体内。紫轩君沉浸在这种奇妙的修炼状态中,感到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贪婪地吸收着这至精至纯的太阴之力,将其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修炼完毕,时间已近凌晨。紫轩君刚和衣躺下,准备抓紧时间休息片刻,突然听到窗外传来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响动,像是有人刻意放轻的脚步踩在了落叶上。她立刻警觉地坐起身,体内太阴之力瞬间自行运转,周身泛起淡淡的月华清光。
谁在外面?她压低声音问道,目光锐利地投向窗户。
窗外沉默了片刻,然后,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轻轻响起:是我,马正南。
紫轩君微微一怔,连忙起身下床,打开了窗户。窗外,马正南静静地伫立在清冷的月光下,身形修长挺拔,冷峻的面容在月辉映照下显得柔和了几分,但眉宇间似乎凝着一丝化不开的凝重。
马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紫轩君有些疑惑地问道。
马正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个更小的、却灵气逼人的白玉瓶,递了过来:此乃家师所炼的玄元丹,药性温和却持久,于稳固根基、快速恢复法力有奇效,明日最后准备,或需此物相助。
紫轩君接过那触手温润的小玉瓶,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这位看似总是冷峻淡漠、惜字如金的道门高人,实则心思细腻,考虑周到。
多谢。她轻声道,将玉瓶小心收好,您...这么晚还未休息?
马正南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望向窗外远处那在夜色中只剩下漆黑轮廓的连绵山峦,声音低沉:睡不着。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明日是最后的准备之日,后天...便是决战之期。
紫轩君听出了他话语深处那难以完全掩饰的凝重与担忧:是在担心计划会有变故?
马正南缓缓点头,目光收回,落在她脸上:天魔狡诈超乎想象,潜伏数百载,必有诸多后手,绝不会坐以待毙。他的眼神变得格外锐利,尤其是你...太阴星君是整个太阴诛魔阵的力量核心,亦是七星锁魂的关键一环,天魔必会千方百计地针对你,试图先一步将你除去或控制。
紫轩君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语气坚定:我知道。但我绝不会让它得逞。
马正南沉默了片刻,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忽然,他开口问道,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若...若此战最终不利,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牵挂?
紫轩君闻言,猛地一愣。这话语里的意味...竟像是在交代后事?她怔了怔,仔细想了想,才轻声回答:我的父母...马先生您之前已帮我安顿好了,我很放心。公司那边...本就无所谓了。她抬起头,清澈的目光看向马正南,反问道,你呢?你可有什么未了之事?
马正南的神情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他淡然道:我活了千年,世间繁华、红尘俗念,早已看透,无牵无挂。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声音里注入了一丝难以撼动的坚定,唯师尊遗命,封印天魔,护佑苍生,此志未了,心中难安。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藏着千年不化的冰雪,也藏着不容动摇的决意。紫轩君望着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很想伸出手去,轻轻抚平他眉间那几道因常年凝重而刻下的细微褶皱。但她终究克制住了这份莫名的心绪,只是将声音放得更柔,语气却无比肯定地说道:我们会成功的。
马正南转过头来看她,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庞,目光深邃如同眼前的夜空:为何如此确信?
因为...紫轩君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清澈而坚定的笑容,因为我们有七个人,齐心合力;有玄清真人呕心沥血留下的周密安排;更有...太阴星君与青云观传人,再次联手。
马正南听着她的话,凝视着她充满信心的眼眸,紧抿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丝,甚至极轻微地向上扬了一下:言之有理。他转过身,语气恢复了平时的简洁,早些休息吧。养精蓄锐,明日还有诸多要事需处理。
紫轩君立在窗前,目送着他挺拔的身影融入观内深深的夜色廊影之中,心中五味杂陈,难以平静。这两日来的朝夕相处、共同备战,让她看到了马正南更多不为人知的一面——他不仅仅是那个传说中冷峻强大、道法通玄的道门高人,更是一个有血有肉、会担忧、会疲惫、有着沉重责任和过往的普通人。
她轻轻关上窗户,将那枚小小的玉瓶握在掌心,重新躺回床上。决战在即,她需要所有能够得到的休息,以保持最佳状态。然而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反复浮现出马正南方才立于月光之下、那孤寂而坚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