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傍晚，暑气未散，蝉鸣在树梢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宁家小院里，白女士刚把最后一盘洗好的水果端进客厅，就听见宁乐在楼上大喊：“妈妈，火锅店订好了吗？”
“订好了！”白女士笑着应道，手里还拎着围裙，“老地方，‘山河火锅’，六点半，别迟到。”
“耶！”宁乐从楼梯上飞奔下来，差点撞翻茶几上的果盘，被齐隆安眼疾手快地扶住。
“你能不能稳重点？”齐隆安无奈地摇头，却也忍不住笑。
“不能！”宁乐理直气壮，“今天是小花彻底康复的日子！必须庆祝！我要点毛肚、黄喉、虾滑、牛肉卷……还有…”
他转向解雨臣，“小花，你想吃什么？尽管说！今天我请客！”
解雨臣站在楼梯口，穿着浅米色家居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手里还抱着那本素描本。
这些天他画了院子里的玉兰树、厨房窗台上的茉莉、宁乐打哈欠时张大的嘴，甚至还有齐隆安低头包扎时专注的侧脸。
“我都行。”他说，声音比刚来时清亮了许多，“不过……能加一份藕片吗？”
“当然！”宁乐一拍胸脯，“藕片管够！”
三人换好衣服出门时，夕阳正温柔地洒在巷口。
白女士开着车，宁黎坐在副驾，后座三个少年挤在一起。
宁乐还在喋喋不休地描述上次吃火锅时自己一口气吃了五盘牛肉的“壮举”。
“山河锅”是他们常去的老店，老板娘一见他们就笑：“哟，白姐又带孩子们来啦？老位置留着呢！”
包厢里空调开得正好，木质桌面上摆着菜单
“投票！”宁黎宣布，“想吃辣的举手。”
齐隆安立刻举手，还冲解雨臣眨眨眼：“小花，辣才过瘾。”
宁乐犹豫了一下，也举手：“我……其实也能吃一点辣。”
解雨臣没动，只是盯着菜单，眼神有点迟疑：“我之前跟师傅学唱戏没吃过辣，要不番茄锅？”
白女士立刻拍板：“那就鸳鸯锅！中间隔开，一边牛油麻辣，一边番茄。小花吃番茄这边，你们俩想涮辣的自己涮。”
“成交！”宁乐欢呼。
点菜环节更是热闹。
宁乐负责报菜名，齐隆安负责记。
解雨臣则安静地听着，偶尔小声补充一句“要不要加点青菜？”、“菌菇拼盘好像不错”。
“虾滑要双份！”宁乐强调，“小花你多吃点，可香了！”
“你上次吃虾滑卡喉咙的事忘了？”齐隆安挑眉。
“那是意外！”宁乐瞪眼，“再说那次是你推我！”
“我推你是因为你一边吃一边倒立耍棍子。”
“那是我在练新招式！叫‘虾滑回旋踢’！”
解雨臣忍不住笑出声，肩膀微微抖动。
这是他第一次在饭桌上笑得这么自然，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锅底沸腾时，白雾氤氲而上。
番茄汤底咕嘟咕嘟冒着泡，红油锅面浮着花椒与辣椒，香气四溢。
宁黎夹起一片肥牛放进番茄锅里：“对了，暑假快到了，我有个提议，你们听一听，我们全家去云南玩一趟，怎么样？大理、丽江、香格里拉，住民宿，看雪山，骑马，还能去洱海边画画。”
“好啊好啊！”宁乐第一个响应，“我要骑最快的马！”
“我想去玉龙雪山。”解雨臣轻声说，“我没去过。”
宁黎点头，“可以我们都去。”
就在这时，齐隆安忽然站起来，单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夸张地抚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三分戏腔七分痞气：“哎呀呀～这可真是天赐良机！本王正愁无处施展这身绝世武功，不如咱们一路南下，斩妖除魔，顺便寻一寻传说中的‘雪山灵芝’，给小花补补元气！”
他甚至还转了个圈，顺手抄起筷子当剑，对着空气虚劈一下：“看我‘劈山断水’！”
宁乐目瞪口呆：“……安安，你吃错药了？”
“没吃药，吃了火锅。”齐隆安一屁股坐回椅子，翘起二郎腿，嘴角勾着懒洋洋的笑，眼神却亮得惊人，“怎么？没见过小王爷演戏？”
白女士噗嗤笑出声，拿纸巾掩住嘴。
宁黎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这语气、这神态，竟真有几分那声音说的黑瞎子的影子。
宁黎失笑，齐隆安不就是黑瞎子么。
这样挺好。
解雨臣托着下巴，眼里全是笑意：“那你刚才那招，手腕角度不对。‘劈山断水’起势要沉肩坠肘，力从地起，不是靠手臂蛮力。”
“哦？”齐隆安挑眉，“那小花教教我？”
“可以啊。”解雨臣认真道，“我可以教你棍法基础。那是我和师傅学的，虽然学的不多。而且你习惯用的是短刀，但棍法里的‘缠、绞、崩、点’对近身战很有帮助。”
“成交！”齐隆安伸出手。
两只手在火锅蒸腾的热气中轻轻一击。
宁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哀嚎：“完了完了！你俩是不是忘记还有是啊，家里出了一个戏精！以后谁陪我练武啊？”
“我们都陪你。”解雨臣说，“我们可以对练。你的拳风太急，收不住；安安的刀太快，但下盘不稳。我们可以互相补足。”
宁乐愣住，然后他用力点头：“好！那说定了！暑假回来，我们仨组个‘宁家少年团’！”
“名字太土。”齐隆安嫌弃。
“那叫‘雪山三侠’？”宁乐不服。
“叫‘解·宁·齐’？”解雨臣忽然说。
三人一愣。
“就叫这个。”他低头夹起一片煮好的藕片，放进宁乐碗里，“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火锅咕噜作响，红油翻滚，番茄汤清澈温润。
窗外夜色渐浓，街灯次第亮起。
白女士悄悄勾了勾唇角，夹了一块最嫩的牛肉放进解雨臣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