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洒在归途的青石小路上，树影斑驳，微风拂过，带来远处稻田的清香。
黑瞎子一手拎着油纸包的点心，一手被张起灵牢牢握在掌心，指节相扣，暖意从指尖蔓延至心底。
“你说，咱们这小院要是再养只猫，会不会更像个家？”黑瞎子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懒洋洋的笑意。
张起灵侧头看他一眼，眸光柔和：“你嫌我照顾你不够？还要加个主子？”
“嘿！”黑瞎子轻推他肩膀，“我这是为生活添点生气！再说了，猫又不用你喂，我来养，乖得很——晚上还能替咱们守夜。”
“守夜？”张起灵淡淡道，“有我在，还用得着猫？”
黑瞎子笑出声，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可你总不能天天盯着我不放吧？万一哪天我偷偷溜出去喝酒，你又不在……”
话未说完，张起灵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将他抵在路边一棵老槐树上，一手撑在他耳侧，目光沉沉地锁住他：“你想试？”
黑瞎子眨了眨眼，故作无辜：“我就说说嘛……”
“说说也不行。”张起灵低声道，嗓音微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答应过我的事，就得做到。”
黑瞎子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不自觉地乱了节奏。
他抬手勾住张起灵的脖颈，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那你可别嫌累。”
“不累。”张起灵伸手抚上他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唇角，“看你，从来都不累。”
晚风掠过，吹动树梢，也拂乱了黑瞎子额前的碎发。
他闭了闭眼，感受着掌心下那温热的触感，忽然觉得，这世间最安稳的归处，不过就是眼前这个人。
两人重新启程，脚步慢了下来，像是不愿太快回到现实的琐碎中。
回到小院时，天色已暗，暮色如墨，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院角飞舞。
张起灵放下菜篮，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饭。
黑瞎子则懒洋洋地躺在院中竹椅上，翘着腿，手里把玩着那个白天买的傩面。
“你说这面具真像你，冷着脸，不说话，往那儿一站，别人吓得腿软。”他自言自语般笑道。
张起灵从厨房探出头，瞥他一眼：“那你呢？见人就笑，嘴都不见不停。”
“那是因为我心有人可系。”黑瞎子坐起身，冲他眨眨眼，“不像某些人，心门锁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开一回，还只准我进。”
张起灵没接话，只是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转身继续切菜。
黑瞎子却已起身，悄无声息地溜到他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喂，哑巴，我饿了。”
“饭快好了。”张起灵头也不回，手上的刀却稳稳地切着萝卜丝。
“我不光肚子饿。”黑瞎子低声嘟囔，“心也饿。”
张起灵动作一顿，随即放下刀，转身将他搂进怀里，额头抵上他的：“那就等着，一会儿全给你。”
黑瞎子笑出声，仰头吻了下他的下巴：“你这话说得……还挺撩人。”
“只说给你听。”张起灵低语，随即低头，吻住他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像晚风拂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黑瞎子闭着眼，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整个人软在他怀里，仿佛时间都为这一刻停驻。
良久，张起灵才缓缓退开，轻声道：“去洗个手，准备吃饭。”
黑瞎子却不肯松手，反而抱得更紧：“再抱会儿……就一会儿。”
张起灵无奈，却也没推开，任他赖在怀里，只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晚饭是简单的家常菜：一锅香喷喷的米饭，一盘青椒炒肉，一碗豆腐汤，还有一碟腌萝卜。
两人坐在院中石桌旁，就着昏黄的油灯吃饭。
“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黑瞎子夹了一筷子肉，满足地叹道，“以前在墓里啃干粮的时候，哪敢想有今天？”
“以前是以前。”张起灵淡淡道，“现在是现在，不一样。”
黑瞎子自知他说的什么不一样，他心头一热，抬眼看他：“那你可别哪天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不会。”张起灵放下碗，伸手握住他的手，“以前是我错了。以后，想去哪儿，我都告诉你。”
黑瞎子笑了，反手握紧他：“这才对嘛。咱们不说生离，只论死别——而且，最好死一块儿。”
张起灵眸光微闪，竟轻轻笑了：“嗯，一起。”
饭后，黑瞎子主动收拾碗筷，张起灵则坐在院中泡茶。
月光洒落，银辉铺满小院，茶香袅袅，与夜风交织。
黑瞎子洗完碗，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接过递来的茶，轻啜一口：“好茶。”
“你从前不喝茶，只喝酒。”张起灵看他一眼。
“从前心浮，借酒压躁。”黑瞎子靠上他的肩，“现在心定了，自然爱这清茶。”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抬手，将他额前一缕乱发别到耳后。
黑瞎子也乖乖的由着他的动作。
夜深了，两人并肩坐在院中，谁也不急着进屋。
黑瞎子忽然抬头望月，轻声道：“你说，咱们以后老了，是不是也这样？坐在院子里，喝茶，看星星，说点废话？”
“会。”张起灵道，“你还是会话多，我依旧听。”
“那你要是耳背了，听不清，我就大声喊。”黑瞎子笑着，“哑巴！我爱你！听见没？”
张起灵听到黑瞎子直白的告白，转头看他，月光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眸竟泛起笑意。
“听见了。这辈子，下辈子，都听见了。”
黑瞎子心头一颤，眼眶竟有些发热。
他没再说话，只是靠得更紧，任夜风拂面，任时光静静流淌。
这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阳光照常洒进小院。
黑瞎子醒来时，张起灵已在厨房忙碌。
他伸了个懒腰，趿鞋出门，正看见张起灵煎蛋，动作娴熟，锅铲翻飞。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黑瞎子凑过去，从背后环住他。
“你昨晚说想吃煎蛋。”张起灵头也不回，却将煎好的蛋轻轻翻了个面，“还说要溏心的。”
黑瞎子愣住，随即笑出声：“你还记得？”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张起灵将蛋盛入盘中，转身看他，目光温柔，“包括你梦里喊我‘哑巴’。”
“我做梦都喊你？”黑瞎子瞪眼，“那你干嘛不叫醒我？继续说点甜的！”
“贪心。”张起灵轻捏他耳垂，“先吃饭。”
黑瞎子笑着坐下，咬了一口煎蛋，蛋黄流淌，香气四溢。
他抬头看张起灵，忽然认真道：“哑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是遇见了你。”
张起灵静了片刻，抬手覆上他的手背：“我也是。”
阳光洒满小院，炊烟袅袅，鸡鸣远处。
这平凡的一天，因彼此在侧，而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