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心里清楚，还不够。
模拟推演终究是模拟，现实永远充满了变数。
他已经找到了一个他认为是“最优解”的方案，
一个能最大概率阻止灾难，或者至少能将损失降到最低的计划。
但这套方案，还需要最后一次，也是最关键的一次验证。
而这一次，他要在现实中，在真正的香江，
一边布局，一边……等待那个“未来”的降临。
第六次“实验”，将在现实世界，同步进行。
他要亲手扼住命运的喉咙。
瑶光看着陆渊脸上那份不容置疑的自信，
心里却莫名地揪了一下。
她没有再追问那个黑箱子或者他具体的计划。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
她多少摸清了陆渊的一些“信号”。
他越是表现得轻松笃定，往往意味着他面对的问题越棘手，
或者说，他准备采取的手段风险越高。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她记得很清楚。
第一次是“洛书”二阶段算法遇到瓶颈，
眼看就要功亏一篑的时候，陆渊也是这样，
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整整两天两夜，出来时眼睛布满血丝，
却拿着一套近乎完美的解决方案。
第二次，就是他尝试用“梦貘”去“唤醒”沉睡的母亲那次。
行动前，他也是这样，平静得有些反常，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但只有靠得最近的她，
才能感觉到他平静外表下那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神经。
所以，这次去香江，
绝对不是他说的那么轻松。
一定……有很大的风险。
但她没点破。
她知道陆渊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
“走吧？”
陆渊已经拎起了那个黑色的手提箱，另一只手自然地伸向瑶光。
瑶光顿了一下，没有去牵他的手，只是点点头，跟了上去：“嗯，出发。”
九州集团的地下车库，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早已等候。
没有多余的寒暄，车子平稳地驶出，
汇入清晨的车流，径直朝着机场方向开去。
……
“私人飞机？！”
当瑶光站在停机坪上，看着眼前那架线条流畅、印着低调九州集团Logo的湾流公务机时，还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嗯哼。”
陆渊已经率先走上舷梯，回头冲她挑了挑眉，
“算是‘洛书’核心成员的……一点小福利？”
“这也太……夸张了吧？”
瑶光跟了上去，走进奢华而舒适的机舱，忍不住小声嘀咕，
“这也太浪费了……”
她骨子里还是个埋头搞科研的技术宅，
对这种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方式，本能地有点不适应。
“时间比钱宝贵，瑶光女士。”
陆渊在她旁边的真皮沙发椅上坐下，系好安全带，
“现在，我们需要用最快、最可控的方式抵达目的地。民航？安检排队、航班延误……我们耗不起。”
瑶光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便不再多说什么，在陆渊对面的位置坐下。
飞机很快起飞，爬升过程异常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这次，机上除了他们两人和机组人员，并没有看到边彤和她的安保团队。
“边彤他们昨天晚上已经坐民航先过去了。”
陆渊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
“提前过去踩点，处理一些‘前期准备’。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坐私人飞机过去，反而更安全。”
瑶光点点头，表示理解。
飞机进入平流层后，陆渊几乎是立刻就闭上了眼睛，
呼吸很快变得均匀而深沉。
他靠在椅背上，眉头微锁，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并不轻松。
他实在是太累了。
瑶光看着他沉睡的侧脸。
灯光下，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淡淡的青黑色，
还有下巴上冒出的一点点胡茬，让他平日里那份略显锐利的少年感，
多了一丝沧桑和疲惫。
她知道，这一夜，陆渊承受的压力和消耗，
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大得多。
那五次“梦境试错”，每一次“死亡”回归，
对精神力的冲击都是巨大的。
他现在看似平静，不过是用意志力强撑着。
想到这里，瑶光心里莫名地有些发堵，有点……心疼？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他们是合作伙伴，是战友，可能……也算朋友？
但似乎又不止于此。
他们之间没有明确的承诺，甚至很少谈及私人感情，
但几个月来高强度的工作、并肩作战的经历、以及某些只有彼此才懂的默契，
早已在两人之间建立起一种远超普通同事的情感纽带。
她看着陆渊沉睡的样子，想起了“未来洛书”说的那些话——结婚，孩子，还有……他因为她的“死”而“心死”。
如果那真的是未来……
瑶光轻轻叹了口气，从旁边的置物架上拿起一条羊绒毯子，
小心翼翼地，轻轻地盖在了陆渊身上。
飞机偶尔会因为气流而轻微抖动，但陆渊睡得很沉，
眉头舒展了一些，似乎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瑶光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窗外的天空，渐渐染上了旭日的光晖。
时间在舷窗外流逝，云层变幻，
天色由金黄转为靛蓝，再渐渐被城市的灯火点亮。
飞机开始下降，轻微的失重感传来。
香江到了。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赤鱲角国际机场的跑道上，
滑行了不长一段距离后，稳稳停在了一个相对偏僻的停机位。
瑶光看着身边依旧睡得安稳的陆渊，心里有点纠结。
是叫醒他呢，还是让他再多睡一会儿？
就在这时，机舱广播里响起了乘务长温柔的声音，
提示飞机已经抵达，请乘客准备下机。
几乎是广播响起的同时，陆渊的眼睫毛就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似乎有某种内置的生物钟，总能在关键时刻准时醒来。
他扭头，正好对上瑶光略带复杂的目光。
陆渊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一勾，露出一贯的痞笑：
“怎么？是不是发现睡着的我侧脸线条更加完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滚！”
瑶光被他这自恋的样子气笑了，心头那点莫名的担忧和纠结瞬间烟消云散，
“你就一点都不紧张吗？我们这可是要去闯龙潭虎穴！”
“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