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尤在湖边跪了多久……
她不知道。
她很痛，浑身都痛。
好似膝盖下不是石子，而是盘错的荆棘。
尖锐生生刺进她的血肉，痛的她想站都站不起来。
索性，她就躺下，身上盖着那件衬衫，蜷缩着，眼神空洞，失魂落魄……
湖边的风很冷，吹得她整个人透心的凉。
无所谓。
让她就这样死了吧。
没人惦念、没人打扰……
一阵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在寂静的旷野格外突兀。
顾子尤听见了，却不想动。
和俞逸宸的一番谈话，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什么都不想理，只想这样颓废、沮丧。
可，铃声比她还执拗。
一遍遍不停的响。
她知道是谁。
许久，她木讷的接起电话，“可心，来接我。”
从铃声中就能表现出关切和焦急的，只有许可心。
她也没有别人了，不是吗？
很快，许可心便开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赶到湖边小别墅。
顾子尤什么都没有说，把为数不多的东西都塞到车上。
“宝，回我家。”
她闭着眼，边说边胡乱的把安全带一系。
“好。”
许可心应声，悄悄将她扣错的安全带系好，又从后座扯来一件外衣，盖到她身上。
顾子尤下意识的拢紧衣服，依旧不睁眼。
车子一路行驶，两旁的光影不停掠过，车里的气氛安静的有些压抑。
许可心犹豫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忽然回家？”
她不是跑出来的吗？
回家不怕……
“俞逸宸找到我了。”
顾子尤好像很累，连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
许可心睫毛一颤，“那你们……”
“我们分开了。”
顾子尤说着，身体往座椅里窝了窝。
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单纯的想换个姿势。
总之，就像坐的很累似的。
“分开？”
许可心蹙眉。
小尤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可后来还不是……
“彻底。”
这两个字，是顾子尤今晚说的最有气力的两个字。
她知道，俞逸宸不会再来找她了。
她这次，把他的骄傲揉成团、搓成灰，然后无情的吹散。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就落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她死死咬住唇。
伤心什么？
她不就是要撵他走吗？
哭什么。
“……”许可心没再说话，一直蹙着眉。
回到香榭丽合，两人依次下车。
一个神情落魄，一个忧心忡忡，谁也没有注意到别墅门外停着一辆车。
灯光昏暗，在树荫最茂密的地方，像是已经停了很久。
直到她们进入别墅，那辆车才离开。
许可心一进门就直奔厨房。
家里的食材不多，但也足够让她做出几道暖胃的饭菜。
她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可顾子尤却食之无味。
她知道，不是食物的问题。
是她的心太苦了。
苦的，尝不出其他任何味道。
夜已深，许可心还赖着不走。
“宝，去陪刘悯之吧。”
顾子尤能认出来，她开的是刘悯之的车。
显然，可心打电话来的时候，两人正在一起。
“这么晚了，可别撵我啊。”
许可心耍赖，直接钻进衣帽间换睡衣。
顾子尤没再说话，径直走到窗边。
月淡，星稀……
许可心出来时，顾子尤正趴在窗口仰望星空。
那颗北落师门，不似往日那般熠熠生辉。
星光黯淡，飘忽闪烁。
好像一下子变的好远好远。
远的，让她看不清。
“宝贝儿。”
许可心走过来，递上一杯温水。
顾子尤木讷的接过，喝了一口。
很暖。
能暖到她的胃。
“宝贝儿，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吗？”
许可心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天空。
许可心记得那颗北落师门，但，群星闪耀，她认不出是哪颗。
也许，那颗亮眼又孤独的星，本就没什么特别。
小尤能轻易看见，别人却不能。
顾子尤蹙了下眉，“不是，但这是唯一的结果。”
她不想和俞逸宸分开，真的不想。
她努力过、争取过。
但，在一起，她没做到，分开，她做到了。
命运，还真是会折磨人。
“……”许可心愣住，一时没说出话。
小尤的声音太沉，是她从未听过的低沉。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心底落下去。
一直落，一直落……
沉的，让她心里也说不出的难受，“小尤……”
“宝，睡吧，我累了。”
顾子尤放下水杯，上床，没再看那颗星一眼。
她累了。
早就累的没任何力气。
“……”许可心微微叹息，也上床。
她很想开导小尤，但她更了解小尤的脾气。
小尤不是个爱倾诉的人。
她不想说的事，谁也问不出来。
许可心给她掖掖被子，胳膊轻揽着她。
像一种无声的安抚。
顾子尤蓦得靠进她怀里，眼泪一颗颗滑落。
“宝，我心里好难受。”
再开口，她的声音里染着化不开的伤痛。
她很累，却无法入睡。
脑海里全是俞逸宸在湖边说的话。
他卑微的乞求她的感动，她的爱。
那一句句，还像刀一样插在她的心口。
让她好疼好疼。
“既然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许可心也止不住有点哽咽。
明明那么爱，干嘛要折磨自己。
“我没得选，我只能这样，只能这样……”
顾子尤一遍遍呢喃，哭的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许可心紧紧搂着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果然，爱情这条路，任何人都不好走。
————
顾子尤没有生病，却浑浑噩噩的在床上躺了两天。
许可心特意请了几天假，忙前忙后的照顾。
顾子尤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下去。
“宝，我总是这样，你是不是都烦死了？”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不似之前那般有气无力。
是她努力打起的精神。
许可心睫毛微动，假装抱怨，“是呀，你知不知道，这样楼上楼下的端菜，弄得我特像老妈子。”
她一边说，一边往顾子尤身后塞了两个抱枕，让她靠的舒服些。
顾子尤拉住她的手，微笑，“今天，我来当老妈子。”
“你行？”
许可心一脸挑衅。
“no problem”
顾子尤比了个oK的手势，掀开被子下床。
“那我今天可就当大爷了啊。”
许可心抱着胳膊，一副大爷派头的往床上一靠。
“请好吧您呐。”
顾子尤伸手在她下巴上一挑，转身去衣帽间。
许可心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可算肯起了。
再这样下去，真的容易被她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