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向晚动了动刚刚放在封瑾言腕骨上的手，一寸一寸收回，指尖划过手背的时候，动作难以觉察地停下一瞬。
拇指微微屈起又伸开，仿佛只是不经意的颤动，然后很快就离开了。
在没人知道的黑夜里，无人可见的被角下，叶向晚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指尖，伴随着舌根泛起的苦涩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凌展易就提着个行李箱来到了医院。
他站在病房门口给封瑾言打电话的时候，封瑾言还在睡觉，睡得死沉死沉，完全没听见电话铃声，直到被叶向晚推醒。
“恩……”
封瑾言在枕头上动了下，半睁开一只眼睛，带着朦胧的睡意，眼神迷茫地看向叶向晚。
“……电话。”
叶向晚抿了抿唇偏开头。
“嗯……”
封瑾言没有回身去接，而是紧了紧手臂。
他很自然地把头从枕头上挪到了叶向晚这边，胳膊紧紧环住那纤细的腰肢，然后抬起一条腿压在她的腿上。
封瑾言高中那时候睡觉，就特别喜欢这样的方式抱着叶向晚，后来就成了习惯，以至于到现在为止，他每晚上都要抱着个枕头才能睡得踏实。
“封瑾言！”
叶向晚却被这个动作瞬间弄得睡意全无，一把拽开他的手：“赶紧接电话。”
封瑾言其实在靠近叶向晚的那一刻，睡意就彻底醒了。
但身体比脑子快，他能怎么办，人都已经抱上了，他再立马撒手，那显得多没面子。
还不如多占一会便宜。
封爷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如果被其他人知道自己原来是这副德行，和那个坐怀不乱、冷峻的人设完全相悖，眼珠子准能吓掉地上。
“喂？”
直到电话挂断，再第二次响起的时候封瑾言才翻身接起了电话。
“封爷，出来开一下门，我到走廊门口了，没有允许不让进vip病房。”
“嗯，等我穿衣服。”
封瑾言掀开被子下床，回身看了眼不再搭理他的叶向晚，抿了抿唇，又弯腰把被子胡乱给她塞好才走进客厅。
厚实的地毯边缘还堆着他昨晚脱下来的衣服，封瑾言弯腰捡起外套。
“哗”，一堆稀碎的的墙皮和沙粒前赴后继地从衣服上掉下，肉眼可见的灰尘开始浮于周身的空气中缓缓坠落。
封瑾言立马侧了下头，皱起鼻尖伸直胳膊把外套丢远。
他一脸嫌弃地扇了扇面前的空气，然后又低头捡起昨天在里边套的衬衫。
纯白色的布料上堆叠出杂乱交错的褶皱，封瑾言叹了口气，刚要往身上披，结果就看见后背一片黑棕色的斑块，硬硬地粘在上边。
他凑近一看，那居然是片已经干涸的血迹。
“……”
封瑾言松手扔到地上，只穿上了一条裤子，然后用脚把那一滩脏污的衣服往墙角踢去。
这栋病房是这层走廊里最深处的一间，他如果想走到那个上了锁的楼层入口，就要穿过所有房间门前，暴露在好几个高清摄像头下。
别说他堂堂一个大总裁，就算是普通人也总不能只穿一条裤子就出门晃悠。
这个辣眼睛的热搜他可不想预订。
封瑾言只好转身走回屋子，在叶向晚眼皮子底下把她一件最大的外套掏了出来。
叶向晚：“……”
叶向晚皱眉看着他一言不发。
“咳……衣服太脏，将就一下。”
封瑾言随意将她的外套裹在自己身上，然后扭头快步进了客厅。
叶向晚抿了抿唇，知道他没有其他衣服穿，所以没说什么。
封瑾言打开门，凌展易看着穿着很显然小一截外套的封爷：“诶？封爷，你这衣服……”
凌展易见到封瑾言第一眼就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表情很别扭地看着他身上的外套。
“冷。”
封瑾言随口一说，然后双手揣着兜往回走。
凌展易：“……”
vip病房里竟然还会冷吗？
他们一起走进病房：“封爷……”
“嘘！”
封瑾言把手指压在唇上，蹑手蹑脚地在卧室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叶向晚冷着脸蛋看他‘鬼鬼祟祟’的往房间里探出头。
“……”
封瑾言表情讪讪：“你没继续睡？”
叶向晚翻了个身不再看他，心道：也真好意思问。
“你去给我买套衣服来。”
封瑾言转身看向凌展易，又俨然回到了往日道貌岸然的样子。
凌展易：“……”
“衣服我给您带来了，对了，封爷，您今天过生日，要不我去给您买个蛋糕吗？”
“生日？”
封瑾言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对啊，您今天生日忘记了吗？”
确实忘了，自从六年前叶向晚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你先准备些清淡的早餐来，蛋糕也买一个吧，记住，要买……”
封瑾言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好的。”
凌展易离开后，封瑾言想起自己还没洗漱，便去浴室洗了个澡，随后对着镜子清理有些冒出来的小胡渣。
出来视线看向卧室的方向，自七年前那个傍晚后，生日这天对于他来说，仿佛就是狼人的月牙之夜。
不知为何，每到这天，他身体里一直隐藏的情绪就会被无尽放大，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会成倍增长。
而今天，又到了这个该死的日子。
“你在看什么？”
叶向晚出来看到封瑾言盯着这边，问了一声。
封瑾言幽深的眸子还是在她身上：“没什么，你要不要去洗漱一下？”
叶向晚没说话，但转身去了卧室的浴室。
封瑾言抿了抿薄唇，他把自己整个人陷进了沙发中，双手放在脑后枕着，他眼神没有焦距地望向天花板，周身都是属于叶向晚好闻的气息。
对于自己喜欢人的气息，就是这么敏感强烈。
明明人都不在面前，但就是能感觉得到，一墙之隔的她。
翻身时被子轻动的窸窸窣窣声，闷在布料下边的咳嗽声，水杯放到桌面上的碰撞声，如此清晰。
是叶向晚的声音。
封瑾言坐直身子，胳膊抬起放到鼻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