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借我件衣服穿”。
“为什么？你这身挺有特点的啊，肯定会大爆的！”
“麻溜的，给我快点！我这不是穿的不习惯了嘛！”
“衣服尺寸又没变，你也只是变了个性别，有什么不习惯的？”
“……构造不同，构造不同！听不懂是不是？我的身材就算没变，可是……衬衣什么的也不合适吧……”
“哦，哦哦，好吧，别给我穿脏了”。
“烦人……嘶，你这怎么都是礼服？就没点正常的衣服吗？”
“不正常吗难道，这是我受摧残以来唯一的精神寄托了，你还嫌弃？”
“好吧好吧，给我，我穿……这东西死死板板的哪里舒服了，比逆天的高跟鞋差不了多少”。
“喂，就算要拉踩也别当着我的面好不好，我很玻璃心的”。
“呵，没看出来，做作的骚气倒是真的”。
……
某天晚上，风轻云淡，大厦依然灯火通明的亮着，似乎特别的热闹。
“来来，各位家人朋友们，大家晚上好！”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我们驻鹰国的网红青蛙分公司迎来了一位新人！大家掌声欢迎！”
镜头前还是那个谄媚的主播脸，看来整容的风波已经波及全球，就算世界末日也溶解不了他们脸上的玻尿酸。
千篇一律，看的人眼花缭乱，花钱都没有控制。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看起来纯天然的质感，当然要开大分辨率仔细观察。
来近距离，一帧一帧的抠图然后仔细观看。
坐在旁边的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小伙子，就算头发和睫毛都白的发光，也丝毫不显得他的气血两虚，反而有种白中透红的嫩感。
看惯了一模一样的网红性感嘟嘟唇，乍一看这个正常的淡红裸色唇瓣，还以为是自己开了单色滤镜，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然后开始发弹幕，刷小爱心和表白骚扰，当然不止是女孩子……
主播看着新鲜感上来了，便赶紧把板凳挪一挪，让原本在屏幕旁边的小哥移到正中间，“哎呀，果然是帅哥一枚啊！来来，和大家打个招呼，别这么含蓄嘛”。
主播笑得很假，然后手在底下拍了拍小哥的大腿。
这咸猪手……
小哥也不惯着，直接应激的把他手甩开，然后转而变脸的对着镜头微笑，“大家好，我叫林假寒，第二个字念‘嫁祸’的‘嫁’，不过是‘寒假’的‘假’，别看错了”。
弹幕（be，like）——
“假……假？假……怎么读？有谁会多音字吗？学校没教过”。
“我会，我会，得……驾！对吧”。
“小哥哥好帅啊，像是祸国殃民的绝世美男舞姬，会跳舞吗？”
“没开美颜吧，这皮肤太好了吧？有没有护肤品推荐？我肯定第一个买！”
“肯定没开，你看旁边的主播就知道了”。
“那是主播？我的威廉哥哥怎么变这样了？！呜呜呜呜……”
“没事，这不是有移情别恋的对象了嘛，oK的！”
“老公，老公，老公……”
然后礼物开始刷屏，很快就冲上了第一，就连几个知名的大品牌都开始进入观摩。
主播看着满屏的礼物，还没高兴几秒，刷礼物的渠道就被林假寒给擅自关上了。
弹幕——
“？？？？？？？？？？？？？？？”
“小哥哥不要钱吗？那我该怎么得到你啊！不要啊，快把刷礼物的开关打开！”
“不会是作秀吧，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关注，嗯，小小年纪居心叵测……不过哥哥喜欢你，长得完全就在我的审美上”。
“不管真假，反正这美貌是做不了假的，终于不是锥子脸了！我爱你宝贝”。
“爱你，爱你…………”
又刷屏了。
直到三分钟后，满屏的红色爱心才消停下去，然后一脸懵的主播也刚刚把自己惊掉的下巴按回去。
要是换做平时，谁如果敢把自己的礼物给放跑了，他肯定就咬死他，但是这效果实在是生气不起来，光是这直播观看的人数都够赚好一大笔利润了！
财神爷啊，死也不能放跑他！
随后主播又往旁边挪了挪，把林假寒拽到了更近的位置，光圈调到最大值，直接贴脸的拍摄他的脸，还有远角的摄像头也全方位的拍摄他的身材。
这操作又激起一层尖叫，虽然林假寒也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兴奋，但是脸上的微笑还是保持的很完美。
然后开始闲聊一些问题，算是为了更加了解大家，以便……
更好的服务众生。
……
提问第n条——
“你们是不是一天什么都不干，就能赚到别人好几辈子的钱啊？那哥哥你……以后会变坏吗？”
虽然很不起眼，但是林假寒就专找这样有话题的聊，也算是开辟了一个特别的道路。
这条评论的头像很稚嫩，是一个小熊抱着一个小孩子，这问题感觉像是未经世事的孩子问的。
林假寒轻咳一声调整下自己的声线，温柔的说道，“这位……小朋友吧？看你的头像和这个场景问题，嗯……哥哥呢只能说是，给你一个比较中肯的自身经验的回答，
不是所有有钱人都是坏人，他们也许……也很无奈吧，我们作为一个外人需要从不同角度去看待，遇见一个人呢就要有不同的态度，这是对生命最起码的尊重，能听懂吗？”
头像怯生生的发了个点头的表情，然后说道，“我试试吧，用全部的力气去看看世界……”
林假寒点了个小爱心给它，“记得开心”。
……
提问第（nn）条——
“那我们该怎么面对世界呢？犯错了怎么办，会不会这辈子就完了，我总是害怕会无意的伤害别人”。
林假寒认真的盯着屏幕，思索着可能困惑于这个问题的人群，试图和冰冷的屏幕产生感情上的共振……
“或许我们上来都会比较迟缓，可能也会犯错，但是我们一定会慢慢的成长，一般需要美好的结果都是需要等待的，别着急，自怨自艾也很正常，
以客观的态度看问题，该顺从内心就不要压制自己，就像面对那些光鲜的人，只要……他们的钱财不是靠着不义之举得来的，那我们当然可以温柔宽容一点的对待，德配位就行”。
“可是我确实心里不平衡，因为世界有时候很不公平……哥哥，我是觉得你很亲切才大胆这样说出来的，我，我……我之前写的小说都被抄袭……到现在都维权无望，就因为我的背景没有对方硬……”
小小的弹幕，小小的黑色板书，逐渐的占满了整个屏幕。
但在林假寒的眼中，这些字都是血红色的，因为它们充斥着悲愤和绝望。
味道闻起来是刺鼻的。
大家刚开始都在看热闹，结果开始失控的共情起来，不再刷弹幕，而是把这个问题久久地留在了屏幕的中央。
仿佛来自全世界的无数心灵，在此刻，心照不宣的想要发出自己的声音，让世界为之震撼。
弹幕不刷了，主播看着屏幕上敏感的语句开始紧张搓手，“那个……我们这是美貌经营直播，你跑题了兄弟，要不我们换个话题？来点美容养颜排毒的秘诀怎么样……”
林假寒不理他，而是学着印象里某个老头的样子，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
“主播……世道不公……黑客……世界上的一切其实都可以用来说教，当然说教没什么实际的用处，重要的是从根本改变。
从小事出发，真切的让人共情，才能真的让世界变美好，
所以大家都是对的，一起发声才能真的改变这一切……”
哔哔哔……！！
违规，直播间被警告！
这些言论都被后台删除，连直播的镜头都可以在线剪辑，恐怕就是顶尖的黑客都找不回来。
话说的一半，林假寒肯定是意犹未尽的不满，旁边的主播倒是抹了把汗。
松口气说道，“小孩子长得记性，我不是都教过你了吗？敏感话题不能说，吓死我了，要不是你这惊人的流量，恐怕警察都已经在路上了，别害我啊，我还要养家呢”。
林假寒有些愧疚，很明显的抠了抠脸，然后把手指放在键盘上敲了敲。
说道，“抱歉，我肯定会小心的，不给哥添麻烦”。
主播喝了口水，然后在后台的提示下再次点开链接开播，“记住了，你……算了还是先别说话了，我来，看着点”。
林假寒乖巧的点点头。
……
直播再次开启，热情的吃瓜群众不减反增，观看人数一度超过在线人数的百分之三十。
那些言论虽然已经被删除，但是终究还是堵不上大家的嘴，一传十十传百的迅速传开，然后弹幕又又刷屏了。
不过弹幕还是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后台一边筛选一边删除，发现一条敏感的就删一条。
不过后台的大数据好像有点招架不住，因为这些弹幕好像中了病毒，不断地复制粘贴，明明一个人只发一条，结果却蹦出来几十条重复的！
弹幕也是相爱相杀，彼此之间似乎都长了嘴，激情对骂——
“恶心！骑在他身上，拿着华丽的孔雀羽毛插进他的喉咙，满满当当的，都是艺术！哇呀呀呀！”
“还有那些悲痛欲绝的故事，其实确实很感人，也很有意义的让人看到了世界的艰难和爱的伟大……”
“但是这些伟大如果都能避免，其实会更好吧？！为什么避免不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
以盛大的舞台留给有心人，我们这些不擅长此领域的家伙，还是更喜欢躲在阴暗的背面，看大家的幸福与共，看有些人痛不欲生！”
“哇哈哈哈，知己啊！加我一个，我早就活够了！”
“……你们都好勇敢，我静静地看着就好，加油！”
“虽然我不喜欢从个人上升到群体的攻击，因为这样不仅没礼貌，而且还显得自己很弱智，但是有些臭男人真的好恶心啊！！！！”
“这怎么扯到这的……”
“有病，这话题也太无聊了吧，能不能聊点实际有用的啊！”
“？？？你受了多大委屈啊？”
“暗示和思维压迫，某些潜意识都是被蓄意投掷的毒药，男人只会帮男人，女人也只会帮女人”。
“大家别吵了……”
“这些规则和刻板，早就该改一改了！”
“规矩好改吗？在这里发发牢骚就是了嘛，冷静”。
“难道不是吗，你看那些电视剧分男频女频的，不都是在特向的灌输某种有利于上层的观念吗？”
“让我们自相残杀，这样他们才能坐享渔翁之利，清醒点，还是要认清现实而后坚定的成为自己的！”
“我们可以的，不为自己，好歹也要为了自己的家人和后生吧？”
“有些人的悠然自得是别人在负重前行，所以当未来有一天可以大家只关乎于情的爱而选择的时候，我相信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好”。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是妄想”。
“但是妄想只要成功了，不就是奇迹了吗？”
“不管你们怎么夸奖和贬低，反正你们不会出现在我未来的世界，因为你们根本就不配！”
“呦呵！厉害了哈，这是谁啊？拉出来瞅瞅”。
“口下留情啊，小心被网暴，不是所有人都是只发发牢骚而已！”
“呸，你们这些垃圾……=⊙▽⊙≠!￥#!!!”
砰——
电脑爆机了。
……
今夜注定无眠，不管是电脑爆机的主播，还是网上劈天盖地的各方言论都久居热度。
怕是有很多人都睡不好觉了，刷着手机上逆天而行的言论，内心的兴奋点好像不知不觉的被影响，被利用。
而且还心甘情愿？
奇怪，这样的未知的感觉来自哪里呢？
外太空吗？
外星人有那么无聊，非要花时间来改造和整顿人类吗？
应该是直接不通知的，一秒毁灭好不好。
另外大家放心，这样的感觉还没有走出这栋大厦，波及不到大家平稳的生活的。
最多也就是某些程序员要加班，修复那个来源不明的漏洞，还要删除网上言辞激烈的讨论文坛，总之……
搞出这名堂的孙子，不得好死！！
要是他就在隔壁，肯定冲进去围殴，打死算球。
“这是什么代码啊？要命啦……”
“谁弄出来的，我一定要杀了他！！啊啊啊……我好不容易的休息日啊……”
“……”
林假寒从网红公司出来，一路上把骂人的话都听了个遍，幸好没有骂自己的。
于是带着欢快的唱腔，走进了那个唯一听起来键盘声不太大的房间，推开门说道，“呦，我回来了！”
屋子里冷暖分布不均，冷的冷死，热的热死，尤其是电脑的方向简直就要爆炸。
小梅瘫在电脑桌前，带着哀怨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屋内的三人，但是没敢说啥，“……”
许??和袁屠刷着手机，倒是兴奋的很，虽然温度也很高，但是比起那边的爆炸还是冷了不少。
看到主演回来，许??跳起来接过被压得皱巴巴的小礼服，然后说道，“寒姐厉害啊，这下我们又可以进出奢华场所为所欲为了！说不定给我们寄信封的家伙也会提早找来”。
林假寒扯了扯紧绷的蝴蝶结，纠正道，“是寒哥！别再叫错了，免得我自己哪天都整忘了”。
人的欢乐不相通，看到礼服皱的跟干燥的粑粑一样，小梅眼角的泪花终于是绷不住了。
趴在桌子上就开始抽搐，“你们……！欺人太甚，我的小礼服……呜呜”。
这哭声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和隔壁间那些玩命奉献的程序猿倒是搭上了调，此起彼伏的愉悦心情。
林假寒撇撇嘴不说话，直接拿过袁屠手里的手机，然后扫了一下小梅工牌上的二维码。
这二维码好像是他们公司，为了方便按日结算工资而独创的个性工牌，每天下班扫一扫，然后每天看着账户余额，……
一点点增加，但是，总余额还是只有一点点……
谁还敢不努力的工作。
嘀——！！
“支付宝到账三十万元！”
小梅猛的弹起来，来不及抹掉脸颊上的泪花，就拿着手机翻出自己的账户查看。
颤抖着双手双脚，然后突然立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拘小节，我愿意加入你们这伟大的事业！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我的金主……不是，是寒哥！”
林假寒拍了拍小梅的肩膀，调侃着说道，“不生气了？那礼服的事……”
小梅，“什么礼服？我的礼服一件都没少啊！”
说着小梅还跳到床边，把袁屠和许??都撞开，然后趴下去，从床底拉开浓缩版的衣柜。
又爬起来说道，“你看，都在这啊，一件都没少，寒哥真是太会开玩笑啦”。
袁屠看着明显少了一格的卧地衣柜，然后竖起中指看着小梅，浅浅的鄙夷说道，“真能屈能伸……所以你那个病毒能支撑多久，不会很快就失效了吧”。
小梅挺了挺腰板，得意地说道，“怎么可能，我好歹也是为了热爱，充分利用自己十几年的天赋才打造的特殊算法，我保证，只要不是外星人，谁都无法在一个星期内完全破解！”
许??抹了抹电脑上的灰，“所以我们，最多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寻找时机，晚了就可能被那些人找到了”。
“要尽快，书上的规则是一直在变的，而且他们也一直在寻找刺激力量恢复的办法，不久之后我们就会很被动”，袁屠摇着手里的生死簿，然后转身看着窗外。
林假寒和许??，与袁屠接触的时间较长，所以他们能跟上袁屠的思路和本能感受。
都认真的点点头，好像天生就知道，这一次必须要信任他。
小梅就有点懵，凑到袁屠身旁问道，“这本书是啥啊？怎么你们跟供奉财神一样的供着它，我看看呗”。
“当然可以，我们是一家人嘛”，袁屠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略显清澈的眼睛，然后很自然的就递给了小梅。
小梅翻开书，眼睛突然弥蒙了一瞬，在有限的书页上仿佛见证了山海经般的壮阔景象，久久缓不过神。
直到翻到他自己的名字，和一个紧挨着的奇怪日期……
上面的字迹又开始变化！
小梅才抬起头，看向袁屠，眼神中透露着迷茫。
惊悚，而不缺心知肚明。
“祭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