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风嘴角下撇得厉害，几片细碎的狼毛落在他眉间发梢。他不耐烦地用力抹过脸颊，又狠狠甩了甩手，像是要甩掉什么脏东西：“这话可不是我瞎编的，外面早就传开了，都说你们首领野心勃勃，做梦都在想着占领附近这几个种族的领地！”
流火僵在原地，身上的伤口随着呼吸扯得生疼。他想迈开腿，却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歪向一旁。影猎连忙伸手扶住他，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
青风的目光从流火颤抖的指尖扫到苍白的唇色，眼球慢悠悠往上翻了个白眼。“看吧，还腆着脸说保护她、照顾她，结果你现在连离开狼族部落去看她一眼都做不到。
提前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你现在不但什么都为朵朵做不了，以后你还有可能成为亲手杀死她和她小崽子们的敌人。
因为啊，我虽然作为朵朵的好朋友，却没有战斗力保护她，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猎豹族雄性残忍杀害，在猎豹族占领兔族的时候，一定会给她出主意。让她为了自己和小崽子们的安全着想，找个猎豹族雄性结侣，起码能活下去。”
江元元不再给青风接着说下去的机会，冲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拽住他，往河边方向拉去。“青风，够了，别再说这些伤人的话了，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青风被江元元拉得身形趔趄，但嘴里还在嘟囔着：“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所谓的爱有多无力……”
两人在林间极速狂奔。细碎的狼毛黏在江元元乌黑的长发上，还有些扎进她汗湿的脊背与手臂，刺得她不住耸肩、扭动身体。
青风绷着脸，每抹掉一根粘在皮肤上的狼毛，都嫌恶地甩手。
终于跑到河边，夜空布满星星，明亮的星光洒在河面上。岸边的野草在风中摇晃，虫鸣声和偶尔的鸟叫传来，河水拍打着岩石，发出规律的声响。
江元元将头深深倾斜，双手在发丝间不断拍打，试图震落那些顽固黏附的狼毛。
青风大步踏入河中，没等河水漫过腰际，就一头扎了下去。水流裹着气泡翻涌，他在水下舒展四肢，划动的动作带起漩涡，细碎狼毛顺着水流从发间、皮肤上剥离。
江元元望着河面翻涌的水花，也走入河中。
青风浮出水面甩了甩头，水珠四溅。他刚抬头，就看见江元元摇晃的身影正朝自己挪步过来，单薄的身形在水流中几欲倾倒。
没等多想，他双臂快速划动，朝着浅滩处游去。触到河底后，他大步走到江元元身边，伸手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前又走了几步。直到清澈的河水漫过她腰间，确认她站稳了，青风才松开手。
江元元弯腰将长发浸入水中，双手指尖顺着发丝的纹理抚过，水流裹着星光在发间流淌。
她垂眸盯着河面漾开的涟漪，声音随着水波轻轻震颤：“青风，我理解你想通过叶鸣和狼族雄性的打斗，来证明你们鸟族雄性的尊严和傲气，但你已经让叶鸣给流火一个教训了，又何必再这样刺激他？”
“我本来只想给他一个教训，不想说这些的，可他竟然为流浪蛇兽说话。他们俩整天就知道谈什么情啊爱啊，真需要他们做出实质性的事情的时候，一个比一个靠不住。”
“流火他也有自己的难处，狼族的规矩森严，他不能随心所欲地脱离族群行动，而且感情的事本来就复杂，不能全怪他。”
青风不断弯腰捧起河水，浇在江元元发间，注意到上游漂来枯枝，迅速腾出一只手将杂物捞开，又快速恢复捧水的姿势，语气却像淬了霜：“他每次只会躲在规矩后面，把一切都推给族群的束缚。
稍微正常一点的雄性，在结侣前就会把双方的处境、未来可能遭遇的困境都考虑周全。而不是只凭一时冲动，让雌性在结侣后陷入两难之地。
那个没脑子的难道当时就没看见朵朵身边有一群需要照顾的小崽子吗？但他却不管不顾，一心只想让朵朵抛弃兔族的一切跟他生活在狼族，完全没考虑过朵朵的感受，也没想过怎么妥善处理这些问题。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江元元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反驳才好，只能继续清洗长发，任由青风的话语在耳边回荡。
“元元，流浪蛇兽也一样。”青风忽然停住捧水的动作，掌心的水珠坠进河里，惊散一团月影，“他要是真爱你，就会考虑你的感受。拿最基本的来说，你这段时间住在狼族部落，担忧被狼族兽人发现询问，所以不方便生火烤食物。但他完全来去自由，大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给你准备食物。
可他偏偏就不，你所有的时间都陪在他身边，他还是觉得不够，费尽心思地想要把影猎牢牢困在狼族部落。
这两年要不是因为他，哪会有那么多战争发生，死那么多无辜……”青风话音未落，江元元就抬手死死捂住他的嘴。
发顶的水珠还凝着夜色的凉，顺着额角蜿蜒滑进眼眶，混着睫毛下未干的水痕，刺得江元元眼眶通红。她屏住呼吸，警惕地扫视四周，直到确认无人后，才颤抖着松开手，“青风，别再说这种话了！”
“放心好了，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你快点洗，河水有点凉。”青风皱着眉催促道。
江元元半蹲下身子，背后的长发在河水中如墨般晕染开。她屈肘划动水流，不到片刻就将自己全身洗得干干净净。站起身时，风裹着水汽掠过，凉意直透肌肤，她双臂环住身体。
青风掌心抵住江元元的肩膀，轻轻把她往前推：“我们快上去吧。”两人一前一后踩着鹅卵石走上了岸。
江元元走到一块光滑的石头前坐下，双手攥住发尾，将积水拧出。
青风站在她身前，指尖在额前发丝上摸索着，感受那些被水打湿后乱翘的发梢。他抿着唇，凭借着平日里的熟练手法，将翘起最明显的发丝一一抚平，直到确认发丝全部服帖后，才弯腰对江元元眨了眨眼：“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