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剑奴几乎什么都没做,就让赢战顺利归来,这种事说破大天,也是失败啊!
怎么突然就变成更好选择了?
在他惊疑呆望的时候,赵高已经将竹简放在烛台上,随着火焰不断跳跃,密报被当场销毁,空气中只留着淡淡竹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待到竹简化为灰烬,赵高才静坐远望窗外明月。
“ 公 子 。 ”
“六剑奴没有出手,绝非是畏惧失职,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没有绝对的把握!”
嘶…
胡亥听得眼眸大睁!
他虽然不懂武艺,但也知晓六剑奴的大名,那六位神秘顶尖剑客,向来以刺杀闻名,代代相传,从未失手!
传说中,这六人合击,出手必杀!
如果说六剑奴都没有必胜把握,那赢战的实力该到达何种地步?!
只是想到这里。
胡亥已经惊得从食桌后起身,满眼震撼!
眼见这位公子似乎有所反应,也多少能想到点内情,赵高才不紧不慢地讲述关键所在,眼中的阴翳愈发浓郁。
“看来,公子也想到了原因。”
“六剑奴的密报,即便没有说明,农家高层屠戮之夜的真相,但仅从地泽大阵被破,数十高手殒命的战报来看,赢战必定还有未显露的底牌。”
“加上流沙和锦衣卫的贴身围护,就算是他们,也已经没有把握出手,若是强行刺杀, 一旦失败,如果败露身份, 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这话,后知后觉的胡亥也惊出冷汗。
一旦失败……
六剑奴的身份必会暴露,也势必会牵连到罗网。
将来。
赢战大功凯旋,在朝堂问罪,当朝公子被刺杀,必将引得轩然大波,始皇帝必会雷霆大怒!
到那时,莫说赵高会被牵连。
就算是自己,也难逃追查!
想到这里,胡亥惊得冷汗湿透双鬓。
可一想到,赢战马上就要凯旋咸阳,他的心中嫉恨和急切,也瞬间爆发出来,心中万般煎熬,急得来回踱步。
“ 这 ,这可如何是好!”
“赢战好像动不得,可局势越来越不妙,我们又不能不动他!但连六剑奴都难有把握,他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难道,我们真就这样坐视赢战被父皇赏识!”
莫大压力笼罩心头,胡亥罕见地又急又怒。
甚至,眼中还浮现几抹狠色!
这种异象,对于一个长期只知吃喝玩乐的人,是极为罕见的,他还真是动了必杀之心,几乎算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赵高看得眼露轻笑,缓缓把玩着手中酒樽。
“公子,您错了。”
“赢战虽然武力不凡,又有众多护卫,但世上没有人能够无敌天下,千百年从未有过,将来也没有!”
“只要一人出言,他必死无疑。”
赵高听得一愣。
“有这样的人?”
惊疑回眸,他突然睁大眼睛。
“老师,你的意思是说……父皇?!”
听到胡亥越来越开窍,赵高的笑意也更明显。
“ 不 错 。 ”
“赢战大功凯旋,还不至于到决定储君之位的地步,就算是当年的武安君白起,也因过人功绩和权势身死,他岂能
逃过此劫?”
“曾经白起能死,今日赢战照样也不会例外!”
“一切,就因‘功高盖主’这四个字,面对帝王权势之争,血亲也无法避免猜疑,这就足以致死!”
听着惊人之言,胡亥这才稳住心神。
急忙落座身边,满眼叹服做礼!
“老师,还望不吝赐教啊!”
随即赵高悄声密言,哪怕赢战还远在数千里外, 一场阴谋已经开始策划,借助帝王之威将要施行,仿佛命运注定般无可逃避!
转眼已是五日之后。
咸阳宫。
群臣齐聚,奏议不断。
朝会如常进行,表面看似并无任何不同之处。
但随着时间流逝,文臣武将都感到气氛微妙,时不时有人窥望朝中同僚,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这种异动,在以往绝 不可能发生。
哪怕只是目光稍稍出神,朝臣都不敢在往日显露异端,但今日却是无人过于在意,仿佛对这种氛围感到理所当然。
看似紧锣密鼓的奏议,多少有几分心不在焉的味道。
若非碍于始皇帝在朝,或许已经有人双目游离。
群臣前列。
长公子扶苏一早就感受到微妙的氛围,余光侧目扫过,只见不少老臣静候恭立大殿,多少都有点心不在焉。
再回望九阶之上,悄声注目。
他的父皇,当朝天子始皇帝,竟也只是静听各种奏议,直到奏议完毕,才稍稍回神决断。
哪怕今日并无国体大事,这种情形也是极为罕见的。
几乎在他的父皇登基数十年里,从未有过。
扶苏感到几分惊疑,心头暗暗咂舌。
惊讶之际,余光望向诸位兄弟,包括胡亥在内的众人,也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
目睹满朝心不在焉。
扶苏也忍不住暗暗感慨。
他一早也得知些许消息,知道七弟将要返回咸阳,以行程来看,应该就是在今日。
没想到。
曾经慵懒的七弟,竟已有如此分量。
不仅惊得满朝文武心神不宁,连他的父皇,也为今日的归来分心等待,这种影响朝会的分量,数十年从未有过。
哪怕当年,军神王翦大战楚国,父皇都未这般在意啊。
到底……
七弟有什么特别了得的地方,能让父皇都这般看重?
重重疑惑回荡心头,扶苏感到莫大的震惊。
就在低头失神之际。
大殿之外,回响朗声禀报!
“启禀陛下!”
“七公子赢战率众凯旋,已在咸阳城外十里!”
顿时。
满场文武抬头回眸,始皇帝也目露精芒!
终于!
战儿归来了!
始皇帝知晓农家之夜的内幕,近几日对这个儿子的身怀异术极为好奇,等待不过数日,却是已经有些按捺不住。
一想到那神奇的异术,他就不由得和仙人之说联系起来,此刻听闻战儿终于归来,始皇帝的振奋心情,已难平息。
摆袖抬眸,朗声回荡!
“众爱卿,随朕出宫相迎!”
帝令震响,满场文武惊愕!
不出一息。
神色震动的两边朝臣,接连做礼进言!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自古从未有父迎子之先例,此举不仅有违伦常,也不符君臣朝纲啊!”
“陛下,恕臣斗胆一言,此事万万不可啊!”
惊骇的群臣不断出言,难掩满目震动。
朝臣们难以置信。
七公子赢战,居然能被始皇帝陛下如此看重,甚至急切想要相见,已经到了不顾礼节的激动程度。
这份殊荣和疼爱,天下无人能及啊!
自大秦建国以来,数百年间,从未有哪一位公子,能被当朝陛下这般宠爱,向来严明重律的始皇帝,更不可能有如 此态度。
偏偏在今日,这种绝不可能发生的恩宠,竟是真实地存在于大秦朝堂!
满朝震动,惊骇如雷击!
文武群臣出列劝谏,诸多公子一脸惊疑附和,就连世代忠于大秦的蒙氏一族,也破天荒地震动做礼。
唯有赵高和胡亥,颔首神色较为冷静。
看似附和出声,表面也有几分震动,却是眼眸清明,好像并没太过吃惊,略微知晓内情的他们,巴不得赢战遭受莫 大恩宠,好为将来埋下隐患!
此刻有更多的恩宠,将来就死得更惨!
师徒俩随着群臣做礼,只是装装样子罢了,细微的神情无人注意,颔首的身影也淹没在满场之中,看不出丝毫端 倪。
眼看满朝谏言,始皇帝也压下几分期待心情。
关乎仙人真相,任何一位帝王都无法按耐,多等一息,也是莫大的煎熬,但这位皇帝,仅仅只是心头一热,眼见群 臣劝谏,瞬间就恢复几分冷静。
哪怕心中还有几分微热,始皇帝已经克制住激动心情。
这份忍耐和自控力,早已超脱常人层次。
他深知,国体朝纲何等重要,个人的情绪和所想所愿,根本无法与之相比,能有这等堪称非人的可怕自控力,时刻 为大秦着想,这就是始皇帝无人可及之处。
沉吟片刻。
始皇帝放下将要抬起的右手,稳稳抚动黑龙长袖。
“众卿言之有理。”
“蒙毅,你即刻率百骑出宫,代朕亲迎战儿归来,沿途军民僻让,务必尽快返回咸阳宫!”
闻声,群臣满目崇敬做礼。
“陛下英明!”
蒙毅应声做礼,身着朝服退出大殿,即便所穿并非军甲,也多年为文官,但那身世代将门的英气干练,依旧看得不 少人久久难以回神。
悄声望着蒙毅走出大殿,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始皇帝的眼里期待更浓。
群臣目露崇敬,却是无人再擅自出列奏议,静候的数百官员,都更为震动惊疑,整个大秦朝堂,都在等待着那位七公子归来。
不过数息,表面平静的群臣已经满心波澜。
既为始皇帝的英明神武感慨,也为这位即将归来的七公子惊疑万分。即便还未来到朝会,但群臣已经心有预料,稍后的七公子,必将更为显贵受尽封赏。
到底,为何始皇帝会如此看中这位公子?
东海之行,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今日朝会过后,这位公子恐怕再无人能比,说不定会登临空悬至今的储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