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澈点了点头，褪去曾经脸上的稚嫩，五官精致得如同被精心雕琢，眉骨立体，眼眶深邃似幽潭，鼻梁高挺笔直。
走出去轻易就可以迷倒一片女孩子。
晏安澈高中的学校距离晏鹏翼家只有两分钟的路程，之前住校的借口自然不能再用了。
他不想让晏鹏翼知道自己北城公寓的秘密，所以搬了回来，但一旦有时间，就会偷偷摸摸的回北城公寓。
看少年这么冷淡的表情，晏鹏翼也不敢说什么。
自从晏安澈长大之后，他们父子的关系，就像调转了过来。
他开始变得有点怕他。
尤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少年就变得越来越冷漠，长得那么帅气的一张脸，偶尔盯着人看的时候，眼睛阴森森的。
但街坊邻居都没有这个感觉，甚至在他面前夸奖他是一个乖巧善良的男孩子。
…
格夏接到人，踩下油门。
晏安歌坐在副驾驶，修长的手指撑着太阳穴，眼神望向车外。
“打电话怎么不接？”
在晏安澈接到电话之前，格夏给他打过两个电话，但没被接通。
少年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自然，“……在午睡。”
格夏没说什么。
来到北城公寓，将车停在车库，格夏下了车之后，半天没见副驾驶的人下来。
隔着玻璃，看到少年仍撑着太阳穴，侧脸有些沉闷，不知道在想什么。
格夏忍不住叹气。
晏安澈长大之后，脾气也变得愈发古怪。
简单来说，就是阴晴不定，一会不知道因为什么开心，一会儿又不知道因为什么不开心。
问他也不说。
不过格夏也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都是这样，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有点受不了。
像现在。
还不下车，等着去请吗？
格夏只能绕到副驾驶那边将门拉开，好声好气，“还不下来？”
晏安澈抬起眼皮看她，漆黑的眼眸湿漉漉的，像只大狗。
格夏心里叹气，“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晏安澈抿了抿唇，突然从里面伸出修长的胳膊，圈住她的腰就将人抱住，脸颊埋在她颈窝。
声音闷闷地传出。
“姐，我今天做了个梦。”
“什么？”
“……梦到之前你带我去海边玩。”少年抬头，眼神控诉，“你工作就这么忙吗？你上次带我出去旅游还是四年前。”
格夏：……就为这事儿不开心？
格夏将他的手扒拉开。
晏安澈这次很乖地跟着她下车了，反手将门关上。
“你想出去玩，我给你钱，你找范储他们一块去。”
“我想跟你去。”
“跟我有什么好玩的？”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就应该在外面玩得连家都不知道回吗？
“我就想跟你去。”晏安澈语气带着孩子般的执拗。
晏安澈喜欢跟格夏耍赖。
因为他知道，他姐永远拗不过他，不管什么事情都会答应的。
刚上高一那阵子，因为搬回晏鹏翼家里，他每天闷闷不乐，每天都见不到姐姐，这跟凌迟他有什么区别？
他每天给格夏打电话抱怨，有一个深夜因为太想她忍不住哭了，一边抽噎，一边说：“姐，我能不能不上学了？”
对面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进行认真的思考。
然后女生的声音，夹着电流传来，“可以，要我明天去学校吗？”
一本正经的，并不是开玩笑的语气。
晏安澈当时就呆住了。
他那一群好兄弟里，小胖是学习最差的，到了高中更是承受不了强压力的氛围，听课跟听天书一样，和同班同学也玩不到一起，于是死活要去上职高，听说那天他爸妈差点把他腿打断。
所以在晏安澈的认知里，不想上学是很严重的，很过分的。
可是他姐，就这样答应了。
不止这一件事，还有很多很多，他自己看来都不会被答应的事情，最终还是被答应了。
有时候看着姐姐那双墨黑的眼睛，突然就生出一种荒谬的念头。
好像，不管自己提出再离谱的要求，最终都会被答应，被满足。
果然这次一样。
格夏有点无奈，“好，不过也要等我忙完这阵工作先。”
“……”
所以就是个空头支票。
给他画饼？
晏安澈一下就不乐意了，但莫名其妙的，心情好像好了不少。
…
晚上。
晏安澈刚做好晚饭，将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端上桌。
就见格夏接了个电话，站起身。
当时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她说：“我要出门一趟。”
晏安澈嘴角细微的笑意顿时僵硬住，“……能不去吗？”
“应该不行。”
“是很重要的事？”
“差不多吧。”格夏已经在玄关，拿起车钥匙，“你先吃饭，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晏安澈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我马上就要开学了，能和你自由的待在一起的时间没几天了，你是忙工作？工作就不能往后推一推吗？”
格夏身形顿住，微微抿了抿唇。
晏安澈睫毛猛地颤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可能有点不懂事。
可是他没有办法习惯，就在这一年，她开始工作之后就突然变得很忙，从前他抱着手机能和她聊一整天，现在发给她的消息，半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就这样等啊等，一条回信都看不见。
直到很晚了，忍不住给她打电话，问她是不是在忙，为什么不回他消息。
得到‘今天一天都在开会’‘忘记了’‘抱歉’这样的答案。
心里就一下委屈得想哭。
想要和她二十四小时在一起的晏安澈，接受不了这样的冷落。
他并没有因为成为一个高中生就成熟起来。
十四岁的晏安澈和十八岁的晏安澈，过生日时许的愿望都是同一个：希望永远和姐姐在一起。
格夏看他真的不开心，轻声哄道：“妈让我去见一个人，她的性格你也知道，不照做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我不会留在那吃饭，二十分钟内我一定回来陪你吃晚饭，好吗？”
晏安澈心中瞬间警觉起来，“她让你见什么人？”
“不知道，说是一个朋友。”
晏安澈没话说了。
他转了个身，语气冷硬，“那你去吧。”
还是在不开心。
格夏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声气。
只能回来再好好哄了。
她心里这样想着。
“砰——”
沉重的门在她离开之后缓缓闭合。
客厅只剩下少年一人，精致的眉眼覆了一层阴郁，他拽着围裙生生扯了下来，白皙的脖颈落下一片红痕，眼眸犹如两个黑洞，铺天盖地的黑雾犹如实质，仿佛能吞噬世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