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
尖锐、短促，如同死神的镰刀划破寂静的夜空，瞬间撕裂了审讯室内紧绷到极致的空气！那声枪响带着金属的颤音，尾调还在混凝土墙面上来回撞击，形成令人牙酸的回音。
“啪！”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一刹那，审讯室顶棚那本就昏暗的灯泡应声爆裂，无数玻璃碎屑如同冰雹般砸落。绝对的黑暗，如同最浓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一切光明，也吞噬了所有人的视线。萧云的睫毛本能地颤动，试图捕捉黑暗中的异动，鼻腔里突然涌入一股细微的硝烟味，那味道淡得像是某种危险的暗示。
“保护证人！”萧云的声音如同在冰水中淬过，冷静得可怕。他几乎是本能地矮身，肌肉瞬间紧绷，膝盖抵住金属椅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黑暗中，他能听到身边牟勇粗重的呼吸声和拉动枪栓的金属摩擦声，那声音像是绷紧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
然而，预想中的冲击并未到来。枪声只响了一下，便再无后续。死寂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审讯室笼罩其中。萧云的右手悄悄探向腰间的配枪，食指勾住扳机，皮肤与金属接触的地方沁出冷汗。
“开灯！快！”萧云低吼，耳朵却在疯狂捕捉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异动。秒针走动的滴答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几秒钟，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滋啦……”备用电源被接通，一盏功率更小的应急灯在摇晃中亮起，惨白的光线勉强驱散了部分黑暗，却也让审讯室内的景象显得更加诡异。灯管发出持续的电流嗡鸣，在墙角投下扭曲的阴影，那些阴影像是有生命般在缓缓蠕动。
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了那名联络员。他依然坐在椅子上，头微微垂着，仿佛只是睡着了。但萧云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太安静了。在刚才那种突发的惊变之下，这个联络员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连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都没有。
牟勇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战术靴在地面上蹭出刺耳的声响。他手指颤抖地伸向联络员的鼻息，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吞咽恐惧。下一秒，他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铁桌角上，发出闷响：“头儿……他……他没气了！”
死了？！萧云瞳孔骤然收缩，大步上前。应急灯昏黄的光线下，联络员的脸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青灰色。而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嘴角凝固的那一抹微笑。那笑容扭曲而僵硬，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乐的景象，又像是在嘲讽着什么。萧云蹲下身，注意到对方脖颈处的皮肤下似乎有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毒素扩散的痕迹。
“怎么可能！”萧云一把抓住联络员的衣领，入手一片冰凉。他仔细检查着联络员的身体，试图寻找致命的伤口。没有弹孔，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连指甲缝里都没有挣扎留下的皮屑。甚至连他脸上的表情，在灯光熄灭前，萧云记得清清楚楚，是极度的恐惧和即将崩溃的绝望，绝不是现在这副诡异的笑容！
“枪声是从外面传来的！”一名警卫队员冲进来报告，神色紧张，额头还挂着汗珠，“我们已经封锁了出口，正在全力搜捕！”萧云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审讯室的每一个角落。门窗紧闭，除了他们自己人，没有任何外人闯入的痕迹。但他敏锐地发现，墙角的通风管道边缘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刮擦过。
那么，他是怎么死的？那声枪响，难道只是一个幌子？一个信号？萧云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无数念头。如果不是枪杀，那是什么？刚才灯灭的短短几秒钟内，发生了什么？他的视线再次落回联络员那张挂着诡笑的脸上。那笑容，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试图开启某个更加黑暗、更加恐怖的真相之门。
“夜枭……”萧云低声咀嚼着这个代号，声音冰冷得能冻结空气，“他刚才，正要说出夜枭的身份！”话音未落，他突然注意到联络员右手的小指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弯曲，像是在临终前试图写下什么。
时机掐得如此精准，手段如此诡秘。这绝不是一次简单的灭口！对方显然早就预料到联络员可能会叛变，甚至可能连审讯的地点和时间都掌握得一清二楚。这说明，在他们的内部，或者说，在能够接触到这次秘密审讯信息的人员中，还隐藏着“夜枭”的同党，甚至……是更高级别的内鬼！萧云的目光扫过审讯室里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表情在阴影中显得模糊不清，仿佛都戴着一张无形的面具。
萧云缓缓松开手，联络员的尸体软软地歪倒在椅子上，那抹诡异的笑容在摇晃的灯光下显得愈发狰狞。“头儿，现在怎么办？”牟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但眼前这离奇的一幕，还是让他感到了阵阵寒意。
萧云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深邃而锐利，仿佛要穿透这层层迷雾，直视幕后那双操控一切的黑手。敌人比他想象的更加狡猾，更加凶残，也更加……无孔不入。“影子指挥官”、“夜枭”，这两个代号像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联络员的死，非但没有让线索明朗，反而让一切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他就像一颗被投进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扩散，便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抹平，只留下一片更加深不可测的幽暗。萧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名状的异样气息。那气息像是某种化学药剂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味，隐隐约约，却挥之不去。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联络员冰冷的脸颊，视线定格在那凝固的笑容上。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这名联络员死得太快，太安静，也太……诡异了。那声枪响，更像是一个信号，一个……宣告。宣告着他们的行动已经暴露，宣告着更深层次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这个宣告的方式，本身就充满了蹊跷。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萧云的脑海，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瞬间凝固。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审讯室的摄像头——红灯依然亮着，但镜头表面却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这绝不是偶然，有人在暗处，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甚至，操控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