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笼罩的青山关,这座始建于明洪武年间的军事要塞,正见证着两支军队因信息隔绝而引发的惨烈误会。
阿巴泰率领的三千满清骑兵,奉岳托之命回头夺回青山关,却因城门意外的打开方式进入这座要塞;而尚可喜的五千天助军,本是奉皇太极命前来夺取青山关,却因张好古的略使巧计,让双方都以为中了明军的埋伏。
双方都以为对方是明军,在狭窄的巷道中,刀光与箭矢撕裂了大青山的寂静,而这场因张好古主导的友军相残,最终演变成了致命的悲剧。
战斗一展开,阿巴泰的先锋部队像黑色潮水般涌入,马蹄铁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关帝庙方向立即响起示警的号炮,尚可喜误认为遇到了明军的抵抗。
第一支流箭擦过阿巴泰的耳朵时,满清骑兵已分成三股:左翼顺着粮道包抄,右翼抢占钟楼制高点,中军则直扑正在列阵的天助军火铳队。
尚可喜的部队反应极快。五百名刀盾手迅速结成圆阵,将火铳兵护在中央,但狭窄的巷道限制了骑兵的机动性。
双方的弓箭,鸟铳,先是远距离的攻击着,阿巴泰的骑兵为了减小目标,纷纷跳下了马背,这样还可以利用战马来保护自己。
黑暗中,双方互相接近着,天助军的火铳比较多,这也使得阿巴泰更加坚定遇到的是明军。
在他的认知里,只要强攻,明军就会溃败,清兵举着皮盾,还利用战马挡住对方射来的箭支和铅弹,一步步接近对方,那些清兵也知道一旦近身战,己方就会很快打败对方。
而天助军靠着墙角,不时打几铳,还有的爬到房顶上,居高临下的向阿巴泰方射击。
阿巴泰的骑兵们高举弯刀,刃面反射着跳动的火光,如同一片流动的银色海洋;而天助军士兵们手持火铳,枪管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刀剑相撞的铿锵声、箭矢破空的尖啸声、火铳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在城堡的巷道中不断回荡,仿佛要将古老的城墙震裂。马蹄铁在青石板上踏出急促的节奏,伴随着金属甲胄的碰撞声,宛如一场狂暴的金属交响乐。
血腥气混着硝烟味,在狭窄的巷道中弥漫开来,呛得人睁不开眼,却遮不住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濒死者的喘息。
两支军队的脚步声在巷中回荡,盔甲碰撞的声响像是死亡的预兆。士兵们手持长矛、短刀,眼神冰冷,仿佛已经嗅到了血腥味。巷战,从来不是勇者的游戏,而是生存的残酷考验。
阿巴泰的人拼命地向前冲,天助军拼命地守着自己的阵脚。
阿巴泰的人马在舍弃了不知几许的生命后,终于和天助军撞在一起。
天助军前排的士兵高举盾牌,木盾上蒙着牛皮。长矛从盾牌的缝隙中刺出,精准地扎进镶红旗士兵的胸膛。
矛尖穿透皮甲,带出一串血花。盾牌后的士兵用力推挤,试图将敌人逼入死角,而对方则以盾牌为墙,用短刀划开敌人的皮甲。
巷道的狭窄逐渐让长矛失去了优势,短刀成了主宰。两名士兵扭打在一起,刀刃在对方的盔甲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一人突然抓住对手的头发,另一只手将刀刺入对方的肋下。鲜血顺着刀柄滴落,染红了脚下的青石板。
高处,弓箭手拉满弓弦,箭矢呼啸着射向敌群。一支箭穿透了盾牌手的喉咙,他踉跄倒地,盾牌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另一支箭射中了敌人的膝盖,惨叫在巷中回荡。
烟雾与灰尘弥漫,视线模糊,士兵们只能凭声音和触觉判断敌人的位置。刀剑相撞的火花在黑暗中闪烁,每一次挥砍都带着死亡的威胁。有人被绊倒,立刻被乱刀分尸;有人趁机偷袭,却被背后的长矛贯穿。
双方已经打出了真火,拼了命的进攻着。
随着力气的减少,勇气也慢慢消退,双方变得谨慎起来,各自寻找能藏身的地方,
张好古等人,在山坡上听着下面的好戏,众将纷纷对张好古竖起大拇指,对张好古的谋算深深叹服。
经过一夜的鏖战,黎明渐渐到来,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城堡上空的硝烟时,两支军队终于看清了彼此的面容。尚可喜的铁甲上还嵌着半截断箭,阿巴泰的皮甲肩甲则被火铳轰出焦黑的破洞。
当两支军队在晨光中看清头上的辫子时,整个战场突然陷入死寂。
尚可喜的帅旗残片还挂在箭楼栅栏上,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仿佛在嘲笑这场荒诞的误会。
阿巴泰的骑兵们保持着冲锋的姿势僵立在血泊中,套索末端还缠着半截断矛;天助军的弓弩手们则从箭垛后缓缓直起腰,手指仍扣在弦上,却再无人搭箭。
尚可喜的咽喉里滚出半声怒喝,却在看清对方辫子时化为苦涩的叹息。他想起三年前在宁远城外,这支满清铁骑曾与天助军并肩攻破明军大营,如今却在这里用同样的刀剑相向。
阿巴泰望着满地同袍的尸骸,突然挥刀劈向身旁的树干。
两支军队的士兵们开始慢慢后退,有人弯腰拾起地上染血的兵器,却发现刀柄上刻着同样的编号。
当第一声呜咽从某个满清少年兵喉间溢出时,整个城堡的杀戮声终于化作压抑的抽泣,只有天边的鱼肚白,对这场自相残杀的惨剧示以嘲笑。
阿巴泰没有去理会树上的刀,捂着脑袋蹲在地上。
阿巴泰的指甲深深按住自己的脑袋,却感觉不到疼痛——那些被火铳轰碎的骨头、被弯刀斩断的喉管,此刻都化作无数细小的冰锥,在他心脏上来回刮擦。
他想起昨夜那个被自己亲手斩杀的少年骑,那孩子临死前还死死攥着一枚铜钱,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样子,像极了此刻自己攥着辫发的手。
三年前联庆的喧闹声突然在耳边炸响:尚可喜亲手为他斟满的马奶酒,两军将领共同的盟誓,还有绣着金线的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现在这些记忆都变成了插在尸体上的断矛,每根矛尖都挑着他亲手斩杀的士兵。树上的弯刀突然嗡鸣起来,震落几片染血的槐树叶,正好盖住他甲胄上那个被火铳轰穿的破洞——就像盖住他心头那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阿巴泰的瞳孔剧烈收缩,映出满地残破的旗帜与折断的兵器。那些被晨露打湿的辫发上。
他的目光呆滞,他恨自己的愚蠢,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去和岳托交代。
尚可喜的指尖在帅旗残片上无意识地摩挲,金线刺绣的尚字被血污浸得发黑,像块腐肉黏在掌心。
他的目光呆滞地落在甲胄上斑驳的血迹上,仿佛那血迹正顺着盔甲的纹路蔓延,一点点侵蚀他的理智。
他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喉间泛起铁锈味。
尚可喜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冷汗顺着脊梁沟滑进腰带,像一条冰冷的蛇。
眼前就浮现出刑场上凌迟叛将的场面:先是割去舌头,再是剜去双眼,最后用钩子从后背脊椎骨处吊起来示众。
更可怕的是,那些曾受他恩惠的同僚们,此刻恐怕正用他教会的战术,在汗王面前编排他的罪状。尚可喜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有千斤重物压住胸腔,他看见自己像条被抽了脊梁的狗,跪在八旗龙旗下任人宰割。
远处传来狼嚎般的风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只被汗王亲手驯养的鹰,终究要折翼在亲手挖的陷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