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佝偻着背，原本扭曲的笑僵在脸上，像被冻住的蜡像。他喉结滚动着，试图扯出惯常的嘲讽，声音却劈了个叉：“啰…啰嗦什么……”
夜风卷着火星掠过他的发梢，燎得几缕头发蜷成焦黑的卷。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老槐树上，树皮的粗糙硌得后背生疼，却不及萧逸云眼神里的寒意刺骨。
“啰嗦？”萧逸云往前逼近一步，断枝捏在手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放这把火时，怎么不嫌草叶‘啰嗦’？它们碍着你升官了？还是挡着你发财了？”
黑衣人身体微微一颤，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似乎想要把自己缩进那件黑色的衣服里，以躲避某种未知的恐惧。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而模糊的声音，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让人难以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经过一番努力，那声音终于从他的喉间挤了出来：“它们……它们是隐患……留着迟早生乱……”
（萧逸云听到这话，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炸了）：“隐患？它们长在这儿几十年，护了村子多少次？上次山洪是谁挡的泥沙？去年蝗灾是谁引的益虫？你说它们生乱？我看生乱的是你这颗藏污纳垢的心！”
话音未落，他攥着拳头就冲了上去。那黑衣人被戳中痛处，也红了眼，嘶吼着反扑过来，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牙齿咬碎的咯吱声混在一块儿，听得人头皮发麻。
萧逸云被压在底下时，还不忘啐对方一口：“你烧草时怎么不想想，这些草比你老子岁数都大！你也配说‘隐患’？”
对方掐着他的脖子，脸涨得通红：“少废话！不除了它们，上面怎么会看重我？你这种守旧的老东西懂什么！”
（旁边的村民看得急，抄起锄头就要上前拉架，却被李大叔拦住）：“让他们打！这浑小子早该被揍醒了！逸云那拳头有数，伤不了性命，就是得让他知道，咱村的根，不是他能随便刨的！”
（两人在泥地里滚来滚去，衣服撕得稀烂，脸上淌着血，却谁也不肯松手。远处，被烧焦的草茬间，不知何时冒出了几点嫩绿的芽，在风里轻轻晃着，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这场荒唐的打斗。）
泥地里的缠斗已经滚过了半片洼地，萧逸云的粗布褂子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肩头青紫的淤痕，混着泥浆黏在皮肤上，像块浸了水的破布。他死死攥着对方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皮肉里——那是村里新来的管事，据说上头派来“整顿村容”，一上任就说要铲平洼地种经济林。
“放手！”管事的皮鞋踩在萧逸云腿上，泥浆溅得两人满脸都是，“这破地留着除了长野草，能当饭吃？”他的绸子衬衫早被泥水泡透，贴在身上，平日里梳得油亮的头发耷拉下来，沾着草屑和泥块，哪还有半分体面。
萧逸云猛地一拧身，将对方掀翻在泥水里，膝盖顶住他胸口：“你懂个屁！这洼地是咱村的蓄水池！去年大旱，靠它救了半村的庄稼！”唾沫混着泥浆喷在管事脸上，“你以为穿身皮就不是外人了？敢动这地，先从我身上碾过去！”
管事挣扎着弓起背，肘部狠狠撞向萧逸云肋骨：“老东西！守着堆烂泥当宝贝，难怪一辈子穷！”他伸手去抓旁边的树棍，却被萧逸云一脚踹开，两人又扭作一团，在泥里翻滚着，分不清谁是谁的拳头落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