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云的指尖在墙缝上顿住，积灰簌簌落下。那道半指宽的裂缝里塞着些暗褐色的碎屑，混着干枯的草药味——是三年前他亲手埋进去的药渣。
“不怕？”他忽然笑了，笑声撞在破败的祠堂四壁，惊起梁上的灰尘，“那天你蹲在这墙根下，用匕首撬砖缝时，手可比现在抖得厉害。”
黑衣人背对着他，手里的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刀刃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渍。“萧逸云，你该知道，‘不怕’这两个字，在断魂崖提，是要付代价的。”
“代价？”萧逸云弯腰，从墙缝里抠出一块完整的药渣，借着月光端详，“就像当年你把我推下崖时，算过代价吗？”
短刀猛地转过来，刀尖直指他的咽喉。黑衣人面罩下的呼吸粗重起来：“那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发现药圃里种的不是当归，是罂粟！”
“所以你就烧了药圃，杀了药农，再把罪名扣给我？”萧逸云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冰碴，“包括那些在祠堂里偷偷给山下送救命药的老人，都是你杀的吧？用你手里这把刀。”
刀刃离喉结只有三寸，萧逸云甚至能看清刀身上自己扭曲的影子。他忽然偏头，避开刀锋，指尖闪电般扣住对方手腕——那里有块月牙形的疤，是三年前被药圃的铁耙划的。
“你以为换了面罩，我就认不出你了，阿武？”
黑衣人浑身一震，手腕猛地发力，短刀擦着萧逸云的颈侧划过，带起一串血珠。“你胡说！”
“我胡说？”萧逸云反手扯开衣襟，心口处有道狰狞的疤痕，“这是你推我下崖时，被你刀鞘砸的。你当时喊着‘绝不能让萧家人知道罂粟的事’，声音抖得像筛糠——就像现在这样。”
祠堂外的风突然大起来，吹得窗棂“吱呀”作响。阿武的呼吸乱了，握刀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面罩下的脸渗出冷汗，浸湿了鬓角。
“那天夜里，你在墙缝里掏药渣时，可比现在诚实。”萧逸云缓缓直起身，血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你说‘我不想杀他们，是堂主逼我的’，还求我把这包药渣藏好，说这是证据……怎么，现在堂主给你换了身行头，就把自己当刀了？”
阿武猛地后退，短刀“当啷”落地。他踉跄着撞在神龛上，供桌摇晃，香炉摔在地上，香灰扬了一脸。“不是的……我没求你……”
“哦？”萧逸云捡起地上的短刀，用袖口擦去刀刃上的血迹，“那这是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半块染血的药圃账本，纸页边缘有个牙印——那是阿武当年紧张时咬的。
“你把账本藏在药渣里，塞给我时，指甲都掐进我胳膊里了。”萧逸云把账本扔过去，“现在拿着刀冲我喊‘不怕’的人，是谁？”
阿武盯着账本上的牙印，突然捂住脸蹲下去，发出压抑的呜咽。风卷着香灰掠过他的后背，祠堂的阴影里，似乎还能看见三年前那个少年抱着药渣发抖的样子。
萧逸云走到他面前，将短刀放在他手边：“祠堂后墙的砖，我没补。当年你藏的另一包药渣还在里面，上面有堂主的私印。”
阿武猛地抬头，眼里全是血丝：“你……”
“我怕什么？”萧逸云转身望向窗外，月光正从云缝里漏下来，照亮崖下的点点灯火，“我怕的从来不是刀，是有人拿着刀，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藏药渣。”
短刀被一只颤抖的手握住，阿武站起身时，面罩滑落，露出张年轻却布满胡茬的脸。他看着萧逸云颈侧的血痕，忽然把刀扔了，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