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流被这声怒喝震得如沸腾的开水，翻涌着撞向四周的虚空壁垒，发出沉闷的轰鸣。萧逸云猛地抬头，发丝被气浪掀得狂舞，眼底血丝爬满了眼白，像头被逼到绝境的狼：“你胡说！我师父不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你心里没数吗？”黑衣人向前踏出半步，玄铁面具上的纹路在青光中亮起，映得他下巴的线条冷硬如刀，“当年你躲在崖边的雪堆里，指甲掐进冻土三寸，不就是怕被他发现你看见了全过程？”
这句话像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剜开萧逸云最痛的疤。他踉跄后退，后腰撞在青铜匣上，匣子发出一声哀鸣，匣身的纹路渗出暗红的光，像在呼应他淌血的心。
“乖乖交出还魂草，”黑衣人忽然收了怒意，声音沉得像崖底的冰，“别让我动手。”
萧逸云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怀里的还魂草叶片微微颤动，仿佛感知到主人的挣扎。他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血沫：“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念念的死，分明是尸煞作祟，与我师父无关！”
“尸煞？”黑衣人嗤笑，抬手挥出一道黑气，黑气在空中凝成画面——正是当年断魂崖的雪夜，年轻的师父站在崖边，袖摆被风雪掀起，露出腕间一道新鲜的伤口，而本该缠住他的尸煞，正蜷缩在三丈外的岩缝里，眼神怯怯如受惊的兔。画面里，秦念的红衣像团燃烧的火，坠向崖底时，她的目光越过师父的肩头，直直钉在雪堆里的萧逸云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恨，只有碎成星子的绝望。
“那尸煞是被他用精血引开的，”黑衣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在念一道催命符，“他算准了你会偷看，算准了秦念会望向你，算准了这一眼会成你一辈子的枷锁。”
萧逸云猛地喷出一口血，溅在青铜匣上。匣身的红光骤然暴涨，将他整个人裹住，隐约有秦念的声音在红光里叹息：“阿逸，别信……”
“还魂草能让她活过来，”黑衣人忽然放缓了语气，像在诱哄，“只要你交出来，我就让你看看，你师父当年藏在崖底的秘密。”
青铜匣的红光突然剧烈跳动，仿佛在警告。萧逸云捂着胸口咳嗽，视线落在怀里的还魂草上——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他手背上，凉得像秦念最后滴在他手背上的泪。
“我交，”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但我要亲手放在她坟前。”
黑衣人沉默片刻，玄铁面具微微颔首：“可以。”
乱流不知何时平息了，崖边的风雪声却越来越清晰。萧逸云抱着还魂草，一步步走向记忆里的崖底，青铜匣的红光始终缠着他的影子，像秦念从未离开的目光。他忽然明白，师父不是没伸手，是不敢伸——那只手沾过的血，会脏了秦念干净的魂。
而黑衣人站在崖边，望着他的背影，玄铁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弧。他袖口滑落下半片干枯的红梅花瓣，那是当年秦念别在他衣襟上的，如今早已失去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