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草屑拍在斗笠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只手在拉扯衣袂。黑衣人手腕翻转，短刀带着寒光劈向萧逸云的咽喉，却被他用铜钱串成的软鞭缠住刀刃——那串铜钱边缘都磨得发亮，“影”字那枚正死死卡着刀缝，墨痣般的黑血顺着钱眼往下滴，在地上晕开细小的血花。
“还藏？”萧逸云猛地发力，软鞭带着铜钱绞转，将短刀卷向对方心口，“师父临终指的方向，根本不是藏草的山洞，是让我查当年换草的人！你袖口的草汁痕迹，和血坛里的一模一样！”
黑衣人闷哼一声，借着反力旋身避开，短刀在半空划出银弧，直刺萧逸云握鞭的手。“少废话！”他声音嘶哑，嘴角溢出的黑血沾在下巴上，像没擦净的墨渍，“那草本就该归我！师父偏心，凭什么只传正统血脉？”
两人脚下的还魂草突然疯长，根须顺着血迹往上攀，萧逸云踩住一根粗壮的草茎借力跃起，铜钱软鞭在空中甩出残影，“影”字铜钱精准砸在对方肩头的旧伤上——那里正是当年被还魂草反噬留下的疤。黑衣人痛得踉跄，短刀脱手的瞬间，萧逸云已欺近身，膝盖顶住他的小腹，将那枚“影”字铜钱按在他渗血的伤口上。
“看看这草认不认你！”萧逸云低吼着用力。铜钱上的刻痕突然亮起红光，与黑衣人伤口里渗出的血相触，还魂草的根须瞬间炸开，像被点燃的引线，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窜。黑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草叶的缠绕中渐渐僵硬，皮肤下凸起的脉络越来越清晰，最后定格成“盗草者”三个字的形状。
还魂草的根须如赤红的火蛇，顺着黑衣人的血痕疯狂攀爬，铜钱上的红光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皮肉滋滋作响。“啊——！”凄厉的惨叫撕破夜空，他想挥刀斩断根须，手腕却被草叶缠成了麻花状，刀刃卡在离心口三寸处动弹不得。
萧逸云一脚踩住他的后颈，看着那些根须从伤口钻进血管，在皮肤下游走成扭曲的纹路。“认不认？”他俯身，声音像淬了冰，“这草最记仇，你偷它时挖断了七十二条根，它就缠你七十二处筋脉，公平得很。”
黑衣人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嗬嗬声，双眼凸出，紧紧凝视着萧逸云手中的铜钱。那铜钱上“还魂”二字的刻痕已被鲜血浸染，红光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草叶影子，每一片都在微微颤动，似在无声地诉说。当“盗草者”三个字在他胸口凸显时，还魂草骤然剧烈颤抖，根须猛然收紧，只闻“咔嚓”数声脆响，黑衣人的骨骼节节断裂，最终被紧紧缠绕成一团密不透风的草茧。
黑衣人喉咙里的嗬嗬声突然卡住，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看着胸口凸起的“盗草者”三个字被还魂草的根须勒进皮肉，眼球暴突得几乎要坠出眼眶，手指疯狂抓挠草茎，却只在掌心划出道道血痕——那些草叶边缘锋利如刀，越挣扎割得越深。
“嗬……救……”他想说什么，却被涌上来的血沫堵在喉咙，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还魂草的根须顺着他的指尖往骨缝里钻，嫩绿的芽尖穿透皮肤，在他手背开出细小的白花，花瓣上还沾着他自己的血珠。
草茧越收越紧，骨骼断裂的脆响混着草叶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的药圃里格外刺耳。当最后一声骨裂声落下，草茧彻底停止了颤动，只有还魂草的叶片还在微微起伏，像在缓慢地呼吸。草叶间渗出的血珠顺着弧度往下滚，滴在萧逸云的靴边，晕开一小朵暗红梅印。
萧逸云低头看着那团草茧，指尖捻着那枚染血的铜钱，突然抬手将铜钱按在草茧上。“还魂草认主，更认债。”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你偷挖幼苗时，就该想到有今天。”
草茧突然轻轻晃了一下，像是黑衣人最后的挣扎，随即彻底沉寂。还魂草的根须开始变色，从嫩绿转为深紫，将草茧裹得愈发严实，远远看去，像药圃里凭空长出了一颗巨大的紫黑色浆果，表面还浮动着淡淡的血光。
风掠过药圃，吹得远处的竹篱笆吱呀作响。萧逸云转身时，袖口扫过一株含苞的芍药，花瓣上的晨露坠落在地，溅起细小的泥点——那泥点里，还混着草茧渗出的暗红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