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寒光在萧逸云指尖晃了晃，他抬眼扫过缩在碎木堆里的黑衣人，嘴角那抹笑冷得像淬了冰：“知道为什么你们每次动手都像在我眼皮底下演戏吗？”
他忽然抬脚，靴底碾过一块染了墨的碎布——那是昨夜布庄掌柜新染的藏青料子，边角还绣着半朵未完工的牡丹。“布庄刘掌柜凌晨就报了官，连同你们囤私盐的账本，还有破庙里藏赃银时踩出的新脚印，此刻正躺在巡抚的案头。”
黑衣人猛地抬头，眼里的惊恐像要溢出来：“你！你是官府的人？”
“官府？”萧逸云面色凝重，手握匕首，目光冷冽，“比那有用些。”他转身迈步走向仓库门口，身形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高大，“半个时辰后，巡捕房的人会‘凑巧’从此地经过，至于你们能否逃脱……就看你们的速度了。”
仓库的木门被晚风撞得吱呀作响，萧逸云背对着门口站定，指尖在袖中扣紧了匕首。月光从破窗钻进来，在他脚边投下道细长的影子，恰好与墙角那群黑衣人的影子绞在一起。
“萧逸云，别装模作样了！”为首的黑衣人啐了口唾沫，手里的短棍在掌心敲得咚咚响，“巡捕房的人要是真来，你还会在这儿跟我们耗？”
萧逸云没接话，目光扫过仓库横梁——那里藏着片松动的瓦片，是今早勘察时做的记号。他突然侧身，像是被对方的话激怒，踉跄着退了半步，后背恰好撞在支撑柱上。
“砰！”
支撑柱轻微晃动，横梁上的瓦片应声坠落，不偏不倚砸向黑衣人的头顶。他们慌忙躲闪时，萧逸云已矮身冲出，匕首划向最左边那人的脚踝——不是要害，却足够让对方失去平衡。
“蠢货！他是在拖延时间！”有人嘶吼着挥棍打来，萧逸云旋身避开，衣袖扫过旁边的木箱，箱盖“啪”地弹开，里面滚出堆生锈的铁链。他顺势抄起条铁链，手腕翻转间，铁链如活物般缠上挥来的短棍，猛地一拽，黑衣人重心不稳，竟直直扑向同伴，两人撞成团。
铁链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萧逸云缓缓转过身，月光透过仓库破损的屋顶落在他肩头，一半明亮一半暗沉，像极了他此刻眼底的复杂。那些被铁钉困住的黑衣人还在咒骂，污言秽语混着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可他像是全然未闻，只望着仓库外越来越近的巡捕灯笼光，忽然开口：“知道为什么你们总赢不了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挣扎的人，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混乱的力量：“因为你们只看得见眼前的打杀，看不见人心底的东西。”
最靠近门口的黑衣人啐了口血沫：“少装模作样！你不就是想借巡捕的手收拾我们？有种单挑！”
萧逸云没理他，反而弯腰捡起一根断裂的木棍，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把几个黑衣人圈在里面。“你们第一次堵我时，这里面有三个人给我下过泻药；第二次抢地盘，有人偷偷往我水里掺了沙子。”他一边说一边在圈外画了个更小的圈，“可上次暴雨，也是这几个人里，有人把唯一的雨披扔给了我——虽然转头就骂我‘别死了浪费粮食’。”
地上的人愣住了，骂声渐渐停了。
“你们总说我冷血，”萧逸云用木棍敲了敲小圈，“可你们半夜偷溜出去赌钱，是我替你们把风；有人被仇家追，是我把他藏在柴房地窖。这些，你们不记得了？”
一个瘦高的黑衣人突然梗着脖子喊：“那又怎样？你现在还不是要卖了我们！”
“卖你们？”萧逸云轻笑一声，猛地将木棍往地上一摔，“巡捕是冲我来的！”
此言既出，众人皆愕。仓外灯笼之光，已然照彻门楣，巡捕之呵斥声，清晰可闻。萧逸云蓦然扯断臂上绷带，袒露其下尚在渗血之创口——此乃前数日为护一黑衣人免被坠落之横梁砸中，强行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