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上的血花还在漫延，顺着石缝往下淌，滴在她垂落的手背上，温温热热的。她忽然想起那年在桃花林，阿木尔笨拙地给她递野果，果子上还沾着泥土，他挠着头说“这颗最甜”；又想起他练剑时总偷偷看她，被发现了就红着脸转头，剑穗甩得像要飞起来。这些碎片在黑暗里闪了闪，像被风吹动的烛火。
“傻子……”她无声地动了动唇，指尖在衣襟上蹭到一点黏腻的温热，那是阿木尔刚才扶她时，不小心蹭上的他的血。原来他也受伤了啊。
远处的咆哮声渐渐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倒地声，震得地面都晃了晃。苏璃月的心猛地一提，想喊，喉咙里却像堵着滚烫的沙砾。紧接着，她感觉到有人跌跌撞撞地扑过来，带着一身的血气和尘土，粗糙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璃月！璃月你睁睁眼！”
是阿木尔。他还活着。
苏璃月的唇角又扬了扬，这次带了点真切的暖意。她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告诉他自己没事，可手臂像生了根，怎么也抬不动。黑暗像潮水般涌上来，终于彻底漫过了她的意识，只留下那只被血珠烫过的手背，还残留着一点微弱的温度。
阿木尔抱着她渐渐变冷的身体，看着她唇边那抹未散的笑，突然像个孩子似的红了眼眶。他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转身时瞥见岩壁上那片晕开的血花，像极了她总爱画的朱砂梅。
“我带你回家。”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她，脚步却异常坚定，一步步踩着满地狼藉往谷外走。阳光透过林隙落在他肩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怀里的人安静地靠着，仿佛只是睡着了。
谷口的风里，还飘着巨兽最后的嘶吼余音，可此刻落在阿木尔耳里，都远不及怀里人平稳的呼吸声重要——哪怕那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他也会守着这点余烬，等它重新燃起来。
巨兽的嘶吼早被风撕成了碎片，可他耳中只剩下怀里人每一次起伏的胸口——那是比任何咆哮都更震耳的声响。方才拼尽全力刺穿巨兽咽喉时，他没想过自己能不能活，此刻却盯着怀中人苍白的唇瓣，一遍遍数着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像守着灶膛里最后一点火星，哪怕指尖被灼得发痛，也舍不得移开半分。
他低头，用额头轻轻抵住那人的额角，能感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温度。“别怕，”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在。”风还在吼，远处的林叶簌簌作响，可这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有怀中人喉间极轻的一声呻吟，让他瞬间绷紧了脊背，又在下一秒缓缓松开，像捧着易碎的琉璃，连心跳都放轻了几分。
余烬也好，残烛也罢，只要还有一点暖，一点动，他就会在这里守下去。等风停，等天亮，等怀里的人睁开眼，哪怕只是看他一眼，这谷口的风，这满地的狼藉，便都有了等下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