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里。
杨明坐在凳子上，视线扫过所有人。除了他和守门员，其他每一位首发的国足球员都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
听着一声接一声的喘气，杨明怀疑他们能不能坚持到比赛结束。
看着杨明有些轻松的表情，同侧的边后卫蒋伟鹏爆发了。他“霍”地一下站起来，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后，他大声质问：“杨明，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杨明轻飘飘地扫了蒋伟鹏一眼，对方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满身大汗显现出他在上半场消耗极大。
“我知道我帮你减轻了防守压力，但是我觉得这不值一提。”
运动员哪儿有没脾气的，更别说平日里在俱乐部养尊处优的国脚。28岁的蒋伟鹏正值当打之年，作为北方人在大州和向海都踢过球，和球队里很多人都有交情，所以杨明以后在更衣室站队哪一边对蒋伟鹏来说都没关系，没有了利益关系，那自然不用太客气。
在听了杨明的话后，蒋伟鹏只感觉怒火中烧：“你他*说什么呢？为了这场生死战，我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你不仅不参与防守，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有没有国家荣誉感？看看你身上的这件球衣，你不感觉羞耻吗？”
杨明挠了挠头，似乎要说一句不是那么中听的话。
“那是你菜！”
“我*你*！”
蒋伟鹏直接一下就要动手，郑勇、薛宝几人连忙拉住蒋伟鹏不断劝导。
意大利主帅苦笑地看着，要是在意大利他早大发雷霆了。但是在这里他没有什么话语权。钱给的多，吃屎也只能忍一忍。
名为助教，实际直接管理球队的顾长春知道自己必须控场了。他瞥了一眼杨明，心想这小子是真的拽，一点没把前辈放在眼里。
“嗯嗯。”顾长春发出了声音，“要干嘛？要造反呐？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球队？还有没有主教练？”
看到顾长春站了出来，蒋伟鹏强忍下心中的怒火，但是看向杨明的目光依旧是要杀人。
正是爱面子的时候，被人当众打脸怎么能忍得住。
顾长春向郑勇使了一个眼色。
郑勇在国家队待了那么多年，足球理解、人情世故都非常明白。所以这种时候就轮到他发挥了，他说道：“杨明常年在国外，可能语言组织上和外国人一样比较直接，而且太久没接触中文的语言环境，他的措辞可能有些不恰当。我们应该理解他。而他所说的分担了防守压力，也确有其事。他在前场，对方的右后卫李镕也没有参与过进攻。而这场比赛，我们的防守压力都很大，鹏子积极协防跑动大，所以消耗自然很大。我希望我们大家都能互相理解，这场比赛我们都不容易，只要我们坚持住，我们是有机会取得胜利的。”
郑勇这么一番解释后，大家都认为是各自的理解不同造成了误会。至于杨明是不是真的用词不当，那就看谁信了。
见现场稳定了下来，顾长春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用长辈的语气问向杨明：“杨明，上半场你踢得很卖力。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卖力？
不少人都是一副无语的表情，他大气都不喘一下，这杨明要是算卖力，那我们算什么？小丑？
“我可以讲脏话吗？”杨明语不惊人死不休。
大家这下都有些无语了，这小子的大脑到底是怎么长的？虽然很多人对杨明有好感，但是此刻都觉得杨明的思维有些诡异了。
杨明见空气异常沉默，说：“看来是不行，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人和人之间并不能真正互相理解，所以也没人知道杨明对于这些队友的表现有多无语。
顾长生的微笑僵硬在脸上，此刻他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于是他又向郑勇使眼色。
郑勇吐出一口气。
就当是为了自己。
郑勇说道：“杨明，你在西班牙踢球多年，接触到的是最先进的足球理念。以你看，我们上半场有没有什么改进空间？”
郑勇快40岁的人，更衣室的老大哥，此时一副虚心求学晚辈的样子。大家都有些佩服郑勇了。
杨明虽然在人情世故上有些不管不顾，但是他就事论事。再加上郑勇给面子，杨明没有任何打脸的负担，回答道：“你们…”
杨明本来想说你们有点不像职业球员，但是看着郑勇的目光他改了口
“你们确实很努力，但是你们都不抬头观察。我觉得思考应该在行动之前。如果要思考那就要有信息。”
一语惊醒梦中人。
郑勇顿时发现自己面对巨大的压力，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忘了足球最基本的东西。
郑勇才发觉，比赛巨大的场外压力让自己变得有些盲目，脑子里只有看见球就抢，但是人怎么跑得过球。就像乒乓球里左右来回跑动拼命接球的人，如果不想着怎么掌控节奏只是疲于奔命那势必会累倒。
最终输掉比赛。
其他人听了之后也迅速回顾了自己上半场的比赛。从他们的表情当中，杨明能感觉到他们明白了一些事情。
倒也不算太业余。
球员之间身体差距固然会影响实力差距，但是远不如头脑差距带来的影响大，这种差距的影响尤其体现在三流球员身上。
意大利教练看到更衣室的气氛总算稳定了下来，他跟旁边的翻译说了几句，开始做下半场的比赛安排。
中场休息时间结束，杨明和队友们一起返回球场。
球员通道里充满了韩国人的欢声笑语，他们表情轻松，偶尔看向中国队有一些轻蔑。
“啐！”薛宝被那种眼神盯的有些烦躁，“狗眼看人低，这些棒子。看着他们轻松的表情就烦。”
杨明没有接话，他心里很想说：就上半场的表现来看，你们没一个是人。最好的防御是进攻，你们连进攻都没有，别人能不轻松吗？
薛宝转头看向杨明：“杨明，虽然你年龄小。但是我是佩服你的。你说我今天能进球，但是我现在连射门机会都还没摸到。你要不给我支两招？”
杨明立马想到了上半场的第一次进攻，忍不住瘪了下嘴。但是薛宝的斗志和态度让杨明还是比较认可，他想了想说道：“韩国队都是后场出球。但是他们的后卫技术有些粗糙，尤其是15号出球总是很犹豫。他和那个后腰16号爆发力都很差，我觉得你如果还跑得动可以多去逼抢15号出球。”
薛宝狠狠地点了下头，说：“还有吗？”
杨明：“你刚才也听郑队说了，我说话比较直接。”
薛宝点头。
杨明：“那我就直说了。你的跑位太烂了。”
下半场比赛开始，韩国队开球。
有了目标的薛宝又有了动力，他的位置本就在韩国队后腰和后卫之间，在听了杨明的话以后，每当韩国后卫洪正好拿球，薛宝就立刻上前逼迫。一连两次，薛宝虽然时机把握的不太好，但是他能明显看出韩国15号在面对逼抢时出球有一丝慌张。
好像真的有用。
薛宝看到有效果，更加有动力了。他又开始去想杨明最后说的话。
我的跑位真的很烂吗？烂在哪里呢？我是前锋，肯定不可能说我的防守跑位烂。那肯定是上半场那次进攻了。
我当时在哪里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