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俊扶着陈世悦，跟着郑云潇从后门跑了出去，绕着小巷子跑了十分钟，才停在一家小诊所门口。
“进去处理下伤口。”郑云潇推开诊所门，里面只有一个老医生，正趴在桌上打盹。
老医生被吵醒，揉了揉眼睛，见他们浑身是伤，赶紧站起来：“怎么搞的？打架了？”
“医生，别问了，先帮我们处理伤口。”郑云潇把陈家俊按在椅子上，又给陈世悦搬了个凳子，“先给这小姑娘看看，她头撞了。”
老医生摸了摸陈世悦的头，又看了看她的瞳孔：“没事，就是有点肿，擦点药就好了。”
他又给陈家俊处理胳膊上的伤口，消毒时，陈家俊疼得龇牙咧嘴，陈世悦赶紧抓住他的另一只手：“家俊哥，忍忍，很快就好。”
郑云潇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突然笑了：“你俩感情挺好啊，不会是一对吧？”
陈家俊脸一红，刚要说话，陈世悦赶紧低下头：“不是，家俊哥是我堂哥。”
郑云潇挑了挑眉，没再追问，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递给陈家俊：“家俊，拿着，这是医药费，你今天受的伤，算我的。”
陈家俊把钱推回去：“不用，你刚才还向邓雨晴妈妈借钱呢，你手头紧，自己留着吧，我有，再说了，今天要不是你，我可能真要被那几个小偷打惨了。”
“咱哥俩还说这？”郑云潇把钱再次塞给陈家俊，“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关于刘金彪那事儿，你放心，我回头会会他，让他再也不敢找你和寒梅的麻烦。”
陈家俊点点头：“谢了兄弟，不过，钱还得还给你，不要再推来推去，两码事。”
郑云潇深受感动：“好兄弟，还是多年未变的耿直。”
“云潇，你真打算一直混社会？找个正经工作不行吗？”
郑云潇沉默了，看着诊所窗外，半天才说：“我也想啊，可我混了这么多年，手上沾了不少事，想回头，难啊！”
他顿了顿，低声细语：“家俊，你不一样，你在城里有正经工作，是个正直的人，我的事你就别掺和了，寒梅那边，我帮你盯着，你赶紧带世悦回去吧，一会儿天黑了不安全。”
陈家俊思绪纷繁，初中时那个爱笑的男孩，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清楚记得，坐在教室后排的郑云潇，经常给他带家里晒的红薯干和辣椒炒鱼仔，还领他去镇上录像厅看录像。
他拍了拍郑云潇的肩膀：“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行。”郑云潇笑了笑，“伤口处理好了，赶紧走吧，晚了世悦家里该担心了。”
陈家俊扶着陈世悦，走出诊所。
冬天的白天短，外面的天马上就要变黑，圩集上的人也散了，街边几盏路灯提前亮了起来，昏昏黄黄的。
“家俊哥，郑云潇是好人吗？”陈世悦小声问。
陈家俊想了想：“他不是坏人，就是走错了歪路，要是当初他爸妈管管他，说不定现在……”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握紧了陈世悦的手：“走吧，回家，你亲爸和养父母肯定在焦急等着你呢。”
陈世悦的手猛地攥紧，颤颤巍巍：“家俊哥，我……我不敢回去，大伯要是当着我爸和养父母的面说那些话，他们该多伤心啊？”
陈家俊喉结滚动，脚下突然定住，像灌了铅，寒风吹得脸颊发疼，其实他也很紧张，他的父母肯定也会因为此事羞于见人。
“可总不能一直躲着，世悦，咱们要是不回去，反而印证村民们的猜测，说咱们害怕了，给他们嚼舌头提供充足的理由，另外，你爸要是知道你因为这事在外头受冻挨饿，他该多着急啊！还有锦昂伯和覃诺伯母，他们待你比亲闺女还亲，搞不好正在家门口盼着你回去呢。”
“可‘乱伦’那两个字像针扎一样疼……”陈世悦的眼泪涌了上来，砸在冻得发红的手背上，“村里人嘴碎，要是传得家家户户都知道，我以后怎么在村里待？家俊哥，你也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陈家俊停下脚步，转身扶住她的肩膀：“世悦，咱们没做错事，在粮食屋是我没控制住，亲吻了你，可咱俩不是真的堂兄妹，你是李琨叔的亲闺女，跟陈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这是铁打的事实，咱不能让别人的瞎话毁了自己。”
“可大伯一口咬定咱们是堂兄妹，村民哪会听得进解释啊？”陈世悦的声音带着哭腔，往陈家俊身边缩了缩，“我怕……我怕我爸刚认回我，就因为这事嫌弃我，我更怕阿爸阿咪觉得我丢人，不要我了。”
陈家俊抬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手指带着凉意：“不会的，李琨叔不是那样的人，锦昂伯和覃诺伯母更不会，咱们现在就回去，把事情说清楚，要是有人敢乱嚼舌根，由我来挡着。”
陈家俊跨上自行车， 蹬行了几圈，陈世悦赶紧小跑几步，屁股一撅，坐上了自行车后座，伸出双手，很自然地揽住陈家俊的腰，以免滑落。
两人都揣着颗悬着的心，行驶在崎岖不平马路上，沿着大路骑行了一大段，然后拐进羊肠小道，继续往村庄的方向蹬去。
进入村庄，天已经完全黑透，家家户户的窗户透出昏黄的点点亮光，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和鞭炮声，衬得冬夜格外宁静。
走到陈世悦家门口时，两人看见李琨和陈锦昂、覃诺三人正站在屋前的巷道上翘首以盼，其中陈锦昂手里还攥着手电筒，显然是在等待他们回来。
李琨第一个迎上来，声音里满是急切：“你俩可算回来了！冻着没？”
陈锦昂也走了过来，眉头皱得紧紧的，却没骂他们，只是沉声道：“去哪了？一整天不着家，手机也不打一个，不知道家里人担心啊？”
覃诺则直接拉过陈世悦的手，摸了摸她的脸：“傻闺女，脸都冻红了，快回家，我给你热鸡汤喝。”
三人围着陈世悦问东问西，半句没提陈锦源散布两人的风流韵事。
陈家俊站在旁边，心里的石头刚落一半，又提了起来，他们是故意没提这事，还是在等待他们主动说出来呢？
这时，李琨注意到了陈家俊胳膊上的绷带，眼神一凝：“家俊，你胳膊怎么了？打架了？”
陈家俊刚要开口，陈世悦就抢着说：“是……是遇到小偷了，家俊哥为了保护我，被小偷划到了。”她没敢说歌舞厅打架的事，怕又惹出麻烦。
覃诺一听就急了：“怎么还遇到小偷了？没伤到别的地方吧？快，都进屋，有话进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