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冰风作曲
风之语轻轻合上了眼眸，藏住那团渗人的空洞，你的心上好像也空出了一个洞，一颗漂亮的灼热的火烧云似的珠子硬生生卡了进去。
你不忍你们之间横亘着长久的沉默，药草的苦涩味道在舌尖强势宣告着存在，你瞬间找到了新的话题。
“前辈，我的身体还好吗？我睡了多久了？”
称呼在舌尖几番辗转，你无法自然地喊出莱瑞安，更别提偶尔出口的那个更亲近的称呼了，最终还是在回忆里找出来最初的称呼，你和莱瑞安一切关系起源的那个称呼。
风之语的表情平淡，但周身流动的风片刻的停顿出卖了他的内心。
“你的身体很好，失衡的小问题，不用担心。”风之语缓声宽慰，“不过两日。”
风是无形的，你勾起手指，和之前的每次一样，属于莱瑞安感知延伸的流风亲昵地缠绕上你的手指，那片刻的停滞自然暴露在了你的眼下。
他果然是在意的。
“对了，后来西诺斯怎么样了？”被一个神明盯上了力量，即使一时逃出去了，不知道能逃多久，想起自己还有一趟循环要去补，你连忙打上补丁，“如果现在我不合适知道，我也不是一定要马上知道的。”
“在女神陨落一事上，他起了很大的作用。其他的，等你回来我说给你听。”
似乎是知道你想问什么，风之语透露了一角，让你安心。
“好啊，到时候我还来打扰拉瑞。”你笑着回应，缠绕手指的风又停滞了片刻。
“我还以为……”风之语的声音很轻，且没头没尾的。
“嗯？”
风之语没有回答和解释，药碗被风牵引地飘飘摇摇：“好好休息，芝诺。”
原本你被卢修斯送过来是跟着风之语学历史的，阴差阳错回到了过去，将历史亲自体验了，而且才花了两日，效果好得出奇，超前且超标完成任务。
卢修斯这一拿吃的就不见了，突出一个有来无回，只在水镜里给你留了句有急事要马上处理，让你在风之语着好好休息，成人礼前一天会来接你。
因为提前完成了学习目标，在风之语这里，你得到了难得的休闲时光，加之没有人盯着，一举一动不需要考虑公主的身份，各种爬树下河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拉瑞，你看看这些，我摘的都是树顶的，晒足了太阳，这次一定是甜的。”
你从树上跳下，多层裙子的最外层被你提起来兜了红彤彤的果子。
你最开始并没有在意对风之语说出看之类的字眼，等注意到的时候，也意识到他经历了太长久的时间，已经不在意了，你的时时刻刻注意反而会让他别扭。
风之语远远坐在池塘边，被你安排了看着鱼不要烤焦了的工作。
“芝诺在苦恼。”风之语轻抬手，清风掠过你的发丝，理出夹杂在发丝间的碎叶，又将乱了的发丝理顺。
“很明显吗？”你蹲在池边，被点破了心思难免不自在。
“嗯。”风之语点头，不忘给你的烤鱼翻面，“很刻意，刻意地不像是芝诺了，你不是跳脱的人，在苦恼什么？”
对你来说，莱瑞安是风之语的许久之前，但对风之语来说，芝诺只是你的昨日，没有时光的隔阂，他看清楚你的思绪很容易，你也没有打算隐瞒。
“玩起来是不是就能不想事了，我是这么想的。”你一心二用挑着裙子兜着的果子，没有选择标准和目的，只是分散注意力，更好将思绪述说出口，“因为在过去那段时间，有很多事要去做，忙着忙着，就不会去想了。”
风之语没有回应，神色不改，但你知道他在认真倾听。
“我……”话语到了喉咙，变得无法吐出，认同心思本身一样，见不得阳光，“拉瑞和舅舅关系很好？”
“是友人。”
风之语的回答简洁又直接，明明没有神情上的变化，你愣是从流风的细微不同中，看出了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的状态。
“芝诺的烦恼和他有关？”
“是，也可以说不是。”关于他，但一切苦闷的起源又不是他可以决定的，“拉瑞知道舅舅有喜欢的人了吗？又或是曾经对谁念念不忘过？”
“我不知。”
风之语的回答在意料之内，想想也是，即使是朋友，风之语又不离开这里，自然不会知道很多的事，尤其是情感上。
不过你这么问了，等同于是把自己的心思刨出来了大半，昭然若揭。
“辛苦了芝诺。”风之语的语调终于有了变化，多了些怜爱在其中，你们之间一下从友人跳到了长辈和后辈的状态。
十分灵活的状态。
你知道他的确听懂了，听懂了你对卢修斯不同寻常的亲近，听懂了属于男女之间的爱慕。
“我知道会很难走，他是我母亲唯一的兄弟，更何况我和哥哥是在他的看护下长大的，说是半个父亲都为过。”
你努力做出轻松的状态：“这么说起来，这可真是个骇人听闻的想法啊。可惜了，拉瑞好像一点也没被吓到。”
“啊，我吓到了。”风之语配合说着，只是语调过于平直。
突然来这么一出，你忍不住笑出声来，先前拧着的心态一下子被拉开了，这家伙真是的。
“我很清楚这个想法不对，但不想也不会改，在某些方面，我还是挺固执的。”
被风之语一打岔，你的状态真的切换到了轻松：“他的存在，会让我有安心感和安定感，就像旅人踏着暴风雨，终于回到了温暖明亮且安全的家中。看见他，我就感觉自己有了归处一样。”
“其中滋味，如人饮水，只是听我述说，或许它更像是一种对亲人的归属感和信赖，我之前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的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梦里卢修斯死了很多次，各种各样的死法，痛苦的，冷静的，释然的……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梦醒之后，我恍然醒悟过来，我不能接受他有任何离去的可能，不能接受他从我的人生里消失，也不能接受他身边站着其他人，不能接受他将时间和爱付出于其他人，我想成为站在他身边的人，成为他付出爱意的对象。”
“听上去像是独占欲很强的小孩子。”风之语如此评价，“但我相信芝诺你有自己的判断。”
“从年龄来看，我对拉瑞你来说，的确像是个孩子吧。”你拉扯出笑容，这还是你第一次把这份心意说给其他人知晓。
“芝诺是挚友，和年龄无关。”风之语强调说，将烤得金黄的鱼递给你，用风吹散了烫人的热度。
你咬了一口，酥脆且温热，心有所感慨：“我有想过，如果没有那个梦会是怎样。”
“我会将一切情感归结成亲情，亦师亦友之情，然后去尝试喜欢、去尝试爱其他人，直到很多年后他死亡，而我已经有了相伴一生的爱人，出于责任，出于爱，这份阴暗滋长的爱意不会被命名，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不会泛起一点涟漪地消失。”
“不过，如果就是如果，现在一切已经发生了，我看见了滋长的情感，并将它带到了阳光下，我不后悔发展到这个地步。”
风之语没有言语，但你知道他在理解你。
清风卷过你清洗好的果子，落入风之语手中，又以风为刃，动作灵巧地削着皮，即使合着眼眸，风做为眼睛，也能让他看清所有眼睛能看清的一切。
“等等，拉瑞，我问你件事。”你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如果风之语能够看出来的话，那么教导你长大的卢修斯是否也看得一清二楚了呢？
联系起从休比斯回去后的种种，卢修斯突然疏远的态度，你摸到了其中的可能性，是他知晓了你的心思，不忍直接斥责或者从此一刀两断，从而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来打消它吗？
风之语停下来手中的动作，等待你的提问。
“卢修斯他，是知道了我是喜欢他的吗？”
“我不知。”风之语摇头，“但他的确在逃避什么，态度很明确。”
这话简直是等同于实锤了，你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配合这般情景，这算是还未开始萌芽就已经注定夭折了吧。
不，不能继续想下去了，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拉瑞，我想做些事分散精力，如果这段时间都在想这件事，是种折磨。”你小口小口啃着烤鱼，避开细碎的鱼刺。
“好。”风之语应下，沉默片刻后道，“那要跟我学习术法使用吗？”
“学是可以学啦，不过……”你看向自己的手心，力量在其中凝聚，“我不是不相信拉瑞你的水平，只是轻盈的风和寒冷的冰是……诶！”
你想要表达两者间的特质是差别巨大的，他的很多术法你无法使用，可在凝聚冰元素的同时，你清楚感觉到了另一种熟悉的元素也在凝聚，也能够被你操控。
微风缠绕着细碎的冰棱，你惊讶极了。
人的体质是有承载力和适配性一说的，普遍来说，能够使用魔法的种族尤其是人类，只能够使用适配性最高的属性魔法，而尝试突破最高适应性使用其他属性，无事发生的失败是最好的结果，反而回应了才是最坏的。
两种属性的魔力超过了体质的承载力，使用成功的人非死即重伤。
你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强制平静下来，细细感受身体的反应，呼吸平稳，心跳稳定，一切都很正常。
“看来是这次旅程拓展了你的承载力。”风之语思索了片刻，如是总结。
“应该是吧，我现在感觉身体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