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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景觉得自己可以“安享晚年”了,打算就在彼岸等到罗砚过来就做手术。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后下楼,走到一半跟楚渝撞上,楚渝抬着头看他:“好些了?”

方景点了下头,继续往下走,楚渝侧身让开,跟在他身后动作缓慢往下移动。

方景记得自己回彼岸的时候是下午,现在屋外天气晴朗,正是上午,如果不是瓦莲京娜说他睡了30多个小时,他估计会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个晚上而已。

“楚渝,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来到屋外后,方景对楚渝说。

“我们没有被通缉是吗?殿下已经跟我说了,她还说我想去哪儿都可以。”

“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方景偏头看他。

楚渝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他说:“我想回家看看,但是我现在不想走。”

“为什么?”

“明知故问。”

“你觉得我快死了,想送我最后一程?”

“我可没说你要死了。”

方景笑了一声,屋外有个湖泊——直到这时,方景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很偏僻,他似乎被转移到了一座森林里,这块区域只有这一栋房子,放眼四周全是树。

“这个地方……好原始啊。”

“殿下帮你挑的,她说——”楚渝停顿下来,方景问他:“她说什么?”

“她说你死了就直接埋这儿,不给立碑,罗砚来了就让他自己找,让他在你的坟头四周打转……”

楚渝越说越小声,方景听完直接笑出声:“是她会说的话,不过你可千万别让她真的把我埋在这儿了,我要回N1458埋。”

楚渝顿了一会儿,然后他鼓起勇气问方景:“你的本名真的叫莱恩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么?”方景偏头看他,“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可是你都快……”

楚渝深呼吸了一下,委屈道:“你不能这么对我。”

方景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视线挪向湖面:“确实不能这么对你,怎么说咱俩都还挂着一层师徒关系。”

楚渝眸光微亮,下一秒又听见方景说:“其实我是罗砚。”

“……”

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回声,方景偏头,看见楚渝满脸黑线看着他。

“怎么?不信?”

“你说呢?”楚渝一字一顿道。

“这样骗我你觉得很有意思是吧?”

“……”

方景语塞,想解释又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他觉得自己死后罗砚跟楚渝绝对会变成陌生人,另一个自己或许还愿意关照一下徒弟,但楚渝……他以后肯定不会找罗砚帮忙。

“你没别的话想说吗?”楚渝盯着方景说。

“你不信可以去问瓦莲京娜。”方景轻叹着气说。

楚渝转身就走,方景没有挽留,等他离开大概过了十几秒后,另一个人来到了他身后。

“想起来真实的成功率了吗?”方景头也不回地说。

“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魏德尔缓缓来到他身边说。

“罗砚在科学院里找到了你的实验记录。”

“他权限这么高?”魏德尔诧异了一下,随后又失落道:“科学院居然还保留着我的实验数据……”

“为什么不保留?”方景觉得他这话很有意思,一般来讲实验数据这种东西,不管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实验单位都会保留一份,不然耗材没有办法统计。

“他们觉得我疯了,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魏德尔平静道。

方景静静注视着他,魏德尔以前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疯癫感”,过度沉迷于某些事物的人身上都会有这种特质,但是现在,他似乎完全冷静下来了。

“方景先生,你觉得把一个核前时期的人类放到现在,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疯了,脑子不正常出现幻觉了?”

“可能吧。”方景说,“或许他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光怪离奇的梦。”

“呵呵,”魏德尔轻笑了一声,“我的手术对你们而言,就是这样的一场梦。”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手术是假的,我只是在怀疑他的成功率而已。”

“成功率对你而言真的重要吗?”魏德尔说,“反正你都要死了,为了寻求一线生机你早晚都是要做这个手术的,你为什么要一直抓着成功率这个东西不放?”

“那你告诉我,真实的成功率是多少?”

魏德尔嘴唇嗫嚅了一下,片刻后他丧气道:“百分之三十。”

“哦?”方景脸上闪过一丝玩味儿,“又是整数?还有你离开科学院这么多年了,成功率只涨了百分之十?”

魏德尔没接话,方景继续道:“我为什么在乎成功率?如果第一次见面我就信了你的百分百成功率,我是不是已经上手术台了?如果手术失败了,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儿,跟你说这些话吗?”

“够了!”

魏德尔突然偏过头来,“三十只是我随便给的一个数字,这场手术的成功率就是百分之百!”

他激动道:“我知道打伞就能避雨,是我不想打吗!是我没有伞啊!我捡到了砖头捡到了树枝捡到了黄金!……但是都没用啊……我就是没有伞!”

方景往后退了一步,魏德尔现在表情有些癫狂,“目眦欲裂”这个词,在他脸上得到了写实。

“算了……”

魏德尔突然又收敛了表情,往后退了两步。

“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反正你快死了……反正……你早晚会来找我的。”

他转身离去,从方景的视角看,他的头低垂到快看不见他的脑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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