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炉内突然爆发的能量涟漪如同波纹般扩散，林羽指缝间跳跃的赤色火焰被震得猛然收缩。
他下意识用左手护住炉口，手背上顿时浮现出几道细密的灼伤痕迹。
观众席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有人甚至不小心碰翻了茶盏。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洪炼丹师慢悠悠捋着山羊胡，刻意抬高的嗓音在寂静的炼丹堂格外刺耳，\"用野路子处理青玉藤，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四周响起零星的嗤笑。
那位曾与洪炼丹师交头接耳的灰袍老者正摆弄着腰间玉佩，阴阳怪气道：\"老夫记得二十年前有位狂徒，也是这般强行融合属性相冲的药材，后来......\"他故意拖长的尾音里，几个年长炼丹师脸色微变。
林羽的鬓角渗出冷汗。
丹炉中悬浮的药液正在剧烈震颤，淡青色与赤金色两股能量如蛟龙缠斗，将炉壁撞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他比谁都清楚此刻的凶险——若按常规手段，至少要再添三味辅药才能镇住暴走的药性，可手边仅剩的灵草......
\"林公子。\"颜悦清泉般的声音忽然穿透嘈杂。
她不知何时已起身立在禁制边缘，藕荷色裙裾被灵力波动掀得翩飞如蝶。
当那双映着炉火的杏眸望过来时，林羽仿佛看见三年前月夜下，她捧着染血的银针跪在暴雨里求自己救人的模样。
丹炉发出濒临崩溃的嗡鸣，他却鬼使神差地分神想起那夜颜悦湿透的睫毛。
当时这倔强的医女明明自己灵力透支，却把最后半颗回春丹塞进他嘴里，指尖的温度比丹药更烫人。
\"赌了！\"林羽咬破舌尖，血腥味激得灵台清明。
左手五指突然泛起诡异的银芒，竟直接穿透防护阵按在滚烫的炉壁上。
这个动作让评委席的老者豁然起身——以肉身接触千年玄铁炉，根本是自残！
炽痛沿着经脉烧进丹田，林羽却露出狂气的笑。
蛰伏在骨髓深处的异能如春溪解冻，顺着指尖渗入药液。
旁人只见他右手掐诀快得只剩残影，二十八道控火符咒竟在半空凝成星图，而左手掌心渐渐漫开冰晶似的霜纹。
\"他疯了！
水火双属性同修？\"有人失声尖叫。
洪炼丹师手中茶盏\"啪\"地碎裂，褐色茶汤顺着指缝滴落都浑然不觉。
炼丹堂穹顶的聚灵阵突然明灭不定，磅礴的天地灵气形成肉眼可见的漩涡，疯狂涌入那尊开始结霜的丹炉。
颜悦攥着衣襟的指节发白。
她看得懂林羽每个手诀背后藏着的凶险，就像看得懂三日前他佯装漫不经心塞给自己的护心镜时，袖口未愈的灼伤。
当林羽第七次变换指印，她忽然抬手将发间玉簪掷向空中，碧色流光悄无声息地没入防护阵。
此刻丹炉已变成诡异的冰火交融之态，左侧凝结着霜花，右侧跳跃着金焰。
林羽突然闷哼一声，唇角溢出血线，却仍死死盯着炉中逐渐成型的丹胚。
他感觉到异能正在吞噬经脉，但更清晰的是背后那道温柔如春水的目光——就像每次他深夜研究古籍睡着时，轻轻覆在肩头的薄毯。
炼丹堂穹顶的灵气漩涡愈发狂暴，林羽染血的衣袂在气浪中猎猎作响。
颜悦望着他脊背绷出的凌厉弧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发间空荡荡的触感提醒着她——方才掷出的碧玉簪正化作一缕生机，悄然修补着丹炉内濒临溃散的木灵之气。
\"天地为炉兮...\"她无声翕动唇瓣，恍然忆起医典残卷上的古咒。
纤白十指在广袖中结成祈灵印，腕间铃铛却纹丝未动。
这偷天换日的术法每结一道印诀，便似有钢针顺着经络扎进心口，可她凝望林羽左手指节绽开的冰裂纹路，只觉得疼得还不够真切。
丹炉突然迸发龙吟之声，将众人惊呼吞没。
林羽右臂衣袖寸寸崩裂，露出爬满诡异符文的皮肤。
那些暗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所过之处暴动的火灵竟温顺如幼兽。
评委席上白发老者猛地攥碎椅背，千年阴沉木在他掌中化作齑粉：\"这是...太古炼器纹？\"
洪炼丹师袖中的传讯玉简突然发烫，他瞥见\"药王谷禁术\"五个小字时，山羊胡剧烈颤抖起来。
不远处灰袍老者正悄悄后退，腰间玉佩不知何时已爬满蛛网似的裂痕。
\"悦儿，看好了！\"林羽染血的笑声混在风雷声中，右手突然并指如刀划向左腕。
鲜血尚未落地便凝成十八颗血珠，在半空摆出九星连珠之阵。
颜悦喉间泛起腥甜，她认得这是《神农引》里以命换命的邪阵——三日前林羽枕边古籍压着的，正是这页被朱砂划破的残章。
观众席突然有人惨叫。
只见靠前的几名炼丹师七窍流血，竟是承受不住丹炉溢出的威压。
颜悦绣鞋碾碎三块青砖才稳住身形，藕荷色裙摆却被灵气削去半幅，露出系着红绳的纤细脚踝。
那抹艳色刺得林羽瞳孔骤缩，恍惚又见月夜下她赤足踏过碎瓷的模样。
\"给我凝！\"
暴喝声中，冰火交织的丹炉轰然炸开。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动地，唯有一枚琉璃色的丹药悬在半空，表面流转着日月同辉的异象。
林羽踉跄着栽向灼热的青铜地面，却在触地瞬间被淡青色灵力托住——颜悦散开的青丝还缠着未散的咒印，人已跌进他染血的怀里。
\"你用了九转还魂针？\"林羽扣住她冰凉的手腕，气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
颜悦苍白的唇擦过他耳尖：\"林公子赌得，我便赌不得？\"
她藏在袖中的左手已然焦黑，方才那缕修补丹炉的木灵之气，分明掺着心头血的味道。
评委席传来玉磬清音，白发老者嗓音发颤：\"丹成...九品！\"
满堂死寂中，洪炼丹师突然抚掌大笑：\"精彩！
当真精彩！\"他袖口金线绣着的毒蝎纹在灵力激荡中若隐若现，\"只是老朽好奇，林小友方才镇压火毒的手法，像极了二十年前...\"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悬空的九品灵丹突然震颤起来，表面日月纹路开始诡异地逆旋。
林羽颈后寒毛倒竖，这种被毒蛇盯上的直觉他再熟悉不过——三年前颜悦替他挡下的那支淬毒袖箭袭来时，亦是这般骨髓发冷的危机感。
颜悦突然闷哼一声，掌心护心镜烫得惊人。
她抬头望见林羽眼底暴涨的银芒，突然想起昨夜他玩笑般说过：\"若哪天我失控，记得用金针扎这里...\"当时他指尖点着的，分明是死穴的位置。
穹顶聚灵阵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破碎的灵石如雨坠落。
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洪炼丹师袖中滑出一枚雕着骷髅的玉瓶，瓶口正对着丹炉残骸中某块仍在发光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