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罪己诏
“没错！就是宁亲王顾北宁。”
元努的声音响起，吓得皇上一哆嗦，他咽了咽口水，抑制住狂跳的心脏。
目光在他们的脸上左右跳转，“这么说，你们……”
“反了！”琥珀将军不想废话，单刀直入。
闻言，皇上的脑袋嗡嗡作响，难以置信的问道：“望祖，你是在跟朕开玩笑吧！你是忠臣……怎么会造反？”
“忠臣也得配名君，而你——不配。”琥珀将军横他一眼。
这记飞眼刀，让皇上的情绪崩溃。
他想下床，但腿脚发软，双脚一沾地，身子便跌了下去。
皇上费力地抬起头，怒指向他们，“朕自问待您们不薄，未承想您们竟……竟会谋反。
说，是不是顾占宸这个逆贼给了你们天大的好处。他能给的，朕同样也能给，朕即刻下旨就可以封你们为亲王。安、安宁海，过来……”
他想说的是，让安宁海过来扶他起来拟旨。
但安公公却走至他近前，抱着手臂笑呵呵地道：“皇上，美梦也时候该醒了。”
皇上懵神，“你什么意思，莫非你也……”
安公公颔首：“没错，奴才跟二位将军一样，不光我们，秦都慰、叶尚书……他们都反了。如今这皇宫里里外外，可都是睿亲王的人！”
“噗……”
一口血从皇上嘴里喷出。
“不可能！不可能！安宁海你在诓骗朕！朕斗了一辈子怎么可能会输。”
他一边喋喋不休，一边用手撑住身体想要爬起来，但无外力帮忙，折腾几番都是无果。
最终只像个丧家之犬伏卧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头疼一道道袭来，让他的神智越发糊涂，直至眼前出现一双碧云纹靴。
他抬起头，一点点朝上看，直看到了那张厌恶的脸。
皇上先是冷笑，继而又咳嗽几声，来自胸膛的剧烈震动，让他全身疼痛不堪。
连说话都带着颤音：“顾占宸，你是不是觉得赢了朕很开心。朕告诉你，朕没有输。
就算你能承袭大统，也摆脱不了弑君篡位的罪名。你将被钉在耻辱架上，生生世世被大周的子民唾骂。”
顾占宸单膝蹲下，“我继位属正大光明，又怎会落到跟皇上同样的下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问。
“写下罪己诏，废了自己。”
许是被这句话刺激到，皇上竟撑住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目光凌厉的盯着顾占宸看，“你竟让朕写罪己诏？顾占宸你休想。朕自从继位以来，便殚精竭虑的为民谋福祉，从未懈怠过一日。
就连节日和朕的生辰，也是在御书房彻夜度过的。不是朕居傲，历来大周朝皇帝有哪一位，能有朕忠心爱国，比得了朕的勤勉。”
“皇上所言不假！在您的励精图治下，大周是得以国泰民安。”
顾占宸身子微倾：“可这些也掩盖不了您的罪行！想必您忘了，这高高在上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得以巩固的！”
“朕没忘！”皇上瞳孔一震，“你不就是想说，朕算计先太子，让父皇废黜了他吗？这有什么错！
朕明明比他更贤良、更有治国的才能。只是因朕是地位低下庶妃所生的庶子，便被剥夺了继位的权利，这公平吗？
朕杀了他，也是在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归正统而已。”
“那些贤良忠臣呢！他们有什么错，为何平白无辜也被清算？”顾占宸问。
皇上冷笑，“你还是过于幼稚！进入朝堂，本身就进入了大染缸，再纯白的纸也会被浸黑，哪有什么平白无辜，只有你争我夺，各取利益罢了。
他们曾拥护过先太子，就是不忠心于朕，朕留着他们又有何用，当然是除之后快了。”
皇上面目狰狞的吼道：“反倒是你，被朕低估了，朕应该趁你羽翼非满，早一点杀了你这个祸害。”
太过于执迷不悟，多说也是无义了。
顾占宸将纸笔扔到皇上脚下，“天就快大亮了，快写吧！省得我动手。”
说完，转身便走。
“噗”——又一口浓血从皇上嘴里喷出，他晃了晃身体最终定住，指着顾占宸的背影大骂。
“你一个乱臣贼子，任什么废我。我才是大周的皇上，我才是！只要我不退位，就无人可以逼迫我！”
“咣当”殿门闭上，掩去了最后一丝光亮。
皇上跌坐在地上，像是个孩子似的大哭不止。
毕竟是侍奉多年，安公公于心不忍，将他扶到床榻上，又为其盖好被子，便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皇上哭着哭着，就慢慢闭上眼，好似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在梦里自己是被任意欺凌的皇子，凭借努力一点点登基为帝。
随后，影像一跳，便出现了自己母妃的脸，他想上前去触摸，但却如同泡沫一样破碎掉。
然后再一点点凝聚，变成了父皇和皇兄的脸。
皇上害怕，想挥手将泡沫打撒。但却越打，分裂出更多，直至每个泡沫都浮现出自己杀戮过人的脸。
并形成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利盾，向他迅速压制过来。
“不，不……”
皇上浑身颤栗，从噩梦中惊醒。
安公公即刻上前，“皇上，您醒了。”
皇上没看他，而是问：“什么时辰了？”
安公公回：“寅时三刻，皇上要起来吗？”
“嗯！朕要沐浴更衣。”
皇上似回光返照，没有一点颓败之感。
洗完穿着龙袍端坐在龙椅上，提笔写下了一封罪己诏。
写完后，又打开殿门，眺望满是星辰的夜空，站了一会子，问：“安宁海，你我主仆数十年，你为何要背叛于我。”
“老奴年岁大了，实在经不起折腾，想睡一个好觉。”安公公如实回。
皇上被逗笑，“就这……”
然后他点了点头，认同道：“是该睡个好觉了！”
走到床边缓缓躺下，安公公递上一个瓷瓶。
“皇上，一路走好！”
皇上接过将液体倾数喝下，随后便再没了声息。
安公公对其磕了三个头，走出殿门跪下，将罪己书高举过头顶。
“皇帝顾忝，有罪于大周，已自尽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