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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三人重新汇聚在一起时,子鸢站在中间低头抱着啃花生糖,却忽然瞥了眼怨气极大的朝凤。

“师姐,又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朝凤几乎气炸了。

朝凤颤巍巍地指着子鸢手里的花生糖,带着哭腔吼道,“你分明就是偏心!我的你就不吃?!”

子鸢再度瞥眼,有些嫌弃道,“师姐你都咬了一口......”

“呜呜呜......”

再没有话语传来,唯有如泣如诉的幽怨哭声。

一旁的苏远不敢多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打量着街道,时不时煞有其事地点下头,表达着他对某些东西的赞赏。

直到子鸢没好气地转头嘟囔了句,“别装了,不用理会师姐......”

她迈开步伐,修长如玉的小腿伴随着裙摆的摇曳时隐时现,轻盈的身姿恍若一朵盛开的艳丽红花,带着香风跨出,引得无数人瞩目。

微微侧过的半张脸,干净洁白,展开的长发,如飘带般散开。

恍惚间,苏远似是看到了眼前人儿嘴边若有若无的笑意。

子鸢向前跨出几步,却发现苏远还呆愣愣地立在原地,于是转着身回旋,红裙和黑发如孔雀屏般展开,那一双如水般的眸子投向苏远,一只手抱着刚买的点心,另一只手捋了捋耳边的秀发,似是有些不自然,随后颇有些埋怨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还呆在那干什么......”

这样的光景让苏远恍惚了好一阵,他没动,朝凤率先动了,朝凤扑上去抓着子鸢的手哭闹,惹得子鸢挺着光滑如玉的脖子和朝凤争执说理。

晴空之下,周围虽然嘈杂,可两人的争吵声落在苏远耳中却别有意味,好似生活本应就是这样。

对此,苏远并不讨厌。

想到这,苏远不由得笑了笑,跨步跟上了她们。

......

城中各色人等齐聚,为了所谓的仙人,远超往日的人流量将这座城池上下每一条街道给挤满了。

与之一同产生的,便是时不时爆发的争斗。

有的是小摊贩之间,有的是行人因为一点小摩擦就起了争执,还有的人,更是出于一些缘由在城中四处闲逛,寻找这类争执的事情,大打出手。

苏远就看到了面前发生了这么一起小摩擦引起的争执。

苏远本无心管这些事情,可人群堵住了去路,苏远只能停下来被迫看戏。

倒是随着人潮在这里堆积得越多,四面八方的人都朝着苏远几人挤过来,眼见子鸢和朝凤两人左闪右躲只为了不让人接近自己,苏远索性直接将子鸢拉到身前护起来。

子鸢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下意识动用法力反抗,可再瞥到大手主人后,怔了怔,散去了法力,顺从着那只手上传来的力气,整个身子被拉入一个苏远用双臂撑开的空间内。

人潮挤得越发汹涌,可子鸢在这个单独的空间内却丝毫不受影响,有些人看到这里还有空当,刚要挤过来,却被苏远一个眼神看过去,那肃杀的气质吓得人心底莫名一惊,再不敢靠近。

子鸢这些倒是不知,她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待在其中,好似一个毫不知情的鸵鸟。

倒是朝凤见此情景恨恨地一咬牙,周边的人群挤过来,她不得不自食其力地动用法力腾挪,面对一些不怀好意靠近的人,更是要自己用法力暗自惩戒。

她只觉得好麻烦好命苦。

更让她难受的是,本来应该是在自己怀里被自己保护的小师妹就这么被抢走了。

朝凤的心情很复杂很不是滋味。

笼罩住子鸢的那一对臂弯将诸多麻烦排除在外,眼见怀里的脑袋低着没有任何反应,原本还算宽敞的臂弯渐渐缩小,而子鸢整个身子也几乎是贴在了苏远身前。

中间唯有子鸢自己的双臂撑着,堪堪隔开。

苏远其实本没有这种想法,不过是意外罢了......

就这样两人挤到了人群深处,看到了最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里面分成了两方,一方是一对相互依靠的母女,母亲白发苍苍年纪不小,女儿看着干练,手上不少老茧,看着是个能吃苦干活的人。

另一方则是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人带着两三个学徒。

地上洒了一地的蒸屉,包子掉了一地,苏远听旁边人三言两语倒是大约听清了事情经过,说的是这对母女在包子铺对面摆摊,买的也是包子,但是价格比包子铺便宜一文钱,于是包子铺老板带人过来围攻这对母女,要把她们逼走。

周围人无不对掌柜模样的男人指指点点,各种话语全将矛头指向了他。

苏远只是打量着现场的情况,没有对任何一方做出评价,在苏远的眼中看到,这个掌柜模样的男人站在原地,有些茫然无措地惶恐,带来的那些学徒也呆若木鸡似得无措,而那对母女则是半跪在地抓着他们的衣角不让他们离开。

苏远的怀里抬起了一个小脑袋,侧着脸庞看向场中,干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忿,小声念叨了一句,“要真是这样,这几个人倚强凌弱,真不是东西......”

苏远没急着下定论,只是道,“再看看......”

“哦......”怀里的小脑袋微微缩了缩,低低应了一声。

“狗畜生,又欺负我一家人......”随着一声暴吼,一个精瘦男人挤进了人群,上来就揪住掌柜的袖口,怒目圆睁嘴里不断骂着。

在他之后,还跟着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影。

这魁梧人影身穿书生长袍,但和向来瘦弱形象的书生不怎么沾边,宽阔的臂膀和紧绷的长衫让周围人纷纷避开,这魁梧人影一进场扫了眼一地的残骸还有跪坐的母女,当即就怒斥起来,“天底下还能发生这种欺负人的事,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径直冲到掌柜身后的铺面,将招牌砸断,又将整个铺面的东西砸得稀碎,哪怕几个学徒拦着也无济于事,最终铺面落得一片狼藉。

这番行径看得周围人一致叫好,而那个掌柜看着一地狼藉,还有耳边喧闹的声音,深深叹气。

有人出头之后,周围人谈论的话语中心从掌柜和母女身上转移到这魁梧书生身上,有人认出了这人。

“他啊,有名的很,附近乡下土地主的傻儿子,在书院里成天混事,不学无术,书院里的老师都拿他没有办法。”

“嘿,不过这种人比那些读书读傻了的书生好多了,真出了事的时候,也就这种人敢为我们平头百姓出头,不然被欺负等着那些文绉绉的书生给你说理去吗?”

“够正气,这小子,一看就是有仙缘的......”

周围人一片的赞扬声里,魁梧书生的动作越发强硬,将那学徒推开后,他来到掌柜面前,指着那对母女和精瘦男人道,“跪下来给他们磕三个响头,再把该赔的银子赔给他们,今天就放过你!”

眼见铺面被砸,自己带出来的学徒更是各个垂头丧气,面对周遭的指责,没有一个人抬得起头来,掌柜只能无力地叹息,从袖中探出颤巍巍的手,对这个魁梧书生拱手,尽量和气道,“这位爷......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魁梧书生不耐烦地推搡掌柜,将其向学徒方向一扔,“说什么废话,你难不成还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我就问你,她们母女俩的摊子谁砸的,又是谁让她们跪在地上哀求的?现场大伙都看到的事你难不成还能狡辩?”

“意外......那真是意外......”掌柜的只感觉百口莫辩,一个字也没法说出口,“......我,真没想这样......我只想好声好气地劝走她们......真没想这样......”

掌柜的话被淹没在杂乱的谴责声里,没人听得进去他说的话。

精瘦男人见掌柜没有反应,径直翻到店铺中翻找银子,和学徒发生争执毫不客气地一拳将学徒打倒,拿着翻找出来的铜钱和碎银来到掌柜面前道,“老家伙,这些就算作你赔给我们的了,有事你找这位胡爷说理去,你能把胡爷的理说通了,这些银子和铜钱就还给你,要是胡爷不答应,你一分别想拿回去。”

这番举动没有引得周围人反感,反倒是一片叫好和说畅快的,似是此举是天经地义的。

眼见周围没有人反对,精瘦男人更是兴来,抓了一把铜钱四处洒着,顿时周围一片混乱,不知多少人抢着抓这些从天而降的铜钱。

混乱之中,苏远的周围霎时间乱了起来,他皱着眉,只是将自己和子鸢护好,法力的波动隐隐隔开他和周围的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群身穿官服的人来到了场中,制止了混乱。

为首的是个文绉绉的书生,身后带着一群差吏,看样子像是个小官。

小官书生和魁梧书生是认识的,文绉绉书生对其打招呼,“胡兄,又见面了。”

魁梧书生很是看不上这个带队的小官,淡淡点头应了声,直接道,“你治下发生欺人事件,你毫无作为,直到现在才管,事情结束了又出来干什么?”

文绉绉的书生打量了一番现场情况,又找附近许多人问清楚情况,然后还当着诸多人的面向两边的当事人仔仔细细地问询。

掌柜的颤巍巍将前后情况描述了一番,说得较为客观,有条理,可一边说,那对母女一边在旁哭着打断。

轮到母女叙说之时,她们却是一个劲地表达自己的感觉和自己受的委屈,精瘦男人还在一边帮腔,恶狠狠地表示对方就是欺负他老婆和老母亲。

听完两方描述,带队小官分开了双方,回到魁梧书生面前,向着众人宣布道,“情况我已了解,是这样的,这位掌柜卖包子已有十年,十年积攒之下口碑甚好,来客颇多,今年遇到这两位在店门前摆摊,价钱虽便宜一文,但买包子的人还是不多,更多人冲着掌柜的店而来,掌柜见其生意不好,又是孤苦伶仃的母女二人,上前劝说,表示这地方摆摊不如别处好,却未曾想这一句话引发了口角。”

带队小官看了眼母女两人,“情绪激动之下,掌柜的衣服被这两位抓着不放,掌柜的想摆脱之时将蒸屉打翻,随后双方不断拉扯,事态逐渐不可控,你们对我说的可有异议?”

那对母女依然哭诉,“这家伙分明是怕我们断了他的财路,才假惺惺要赶我们走,他就是看我们好欺负......”

精瘦男子也怒了,“你这当官的,黑白不分,帮着这家伙说话,你这么说,人家是好意才打翻了我家的摊子?”

魁梧书生也对带队的小官怒目瞪道,“你别当这群平民百姓好欺负,暗戳戳说着帮别人的话,他们听不出来我听得出来,你分明就是有偏颇,你在引导,就想帮这些欺负人的东西开脱!”

周围人一时间更是群情激愤,喊声间充斥着对小官的不信任和怒骂。

这位当上了小官的文绉绉书生愣了愣,要不是差吏挡着,周围那些人甚至表现出了要上来打他的倾向,一个个骂着他和掌柜互有勾结。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几乎无法收场,掌柜的带头站起来,颤巍巍地给那对母女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喃喃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确实是我打翻了摊子,我无可开脱......钱财你们拿去就是,别争了......别争了......”

子鸢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这一幕,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忿,可又有些疑惑,她微微仰头,顺着苏远一侧肩膀凑到耳边对其问道,“你觉得谁在撒谎?”

子鸢吐出的气息打在苏远耳边,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但又立马正色道,“......谁都没有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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