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两人彻底断联的理由。
对他们都好的。
容卓霄今天越界的话语，让她不得不重新思考两个人的关系。梁瑜没想到自己的反应这样大，又不是十分意外，就好像回到了过去，那个拥有把事情搞砸能力的她。
男人站在洗手间外面。
外面的冷风似乎吹进咖啡店，他的心底一片寒凉。
刚回到容家时，父母很乐意将他介绍给亲戚、伙伴，就好像他从来都是容卓霄。
这样一来，目光更是聚焦在容卓霄身上，他的一言一行。容卓霄终归不是一开始就是那个圈子里的，再多的努力也需要时间见效，一点错处会被无限放大。更多的人想看到他的不如人，而非看到他算得上奇迹的适应能力。
比起他人打量的目光，更让容卓霄在意的是父母的失望。那段时间里，容卓霄过得很吃力。无处不在的比较，父母的希冀与失望……情感无人诉说，身边更是无人陪伴。
以至于容卓霄总不能够做先低头的那个，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去原谅、才去理解梁瑜的选择。却在到达梁瑜学校的时候，没有选择出现。
容卓霄也不能够说明自己当时怎么会走不出那一步，真的是觉得太突兀吗？
不远万里的抵达，真的可以被随便的一件事打断么？
脑海里反复闪现许多画面，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转身离开的那个时刻，容卓霄似乎看开了似乎放下了，离开谁谁都可以过得好。没有梁瑜的他是，没有他的梁瑜也是。他想到自己没必要突然的出现，出现在梁瑜的生活里，去打乱她的安稳。他又没有真的这样光明正大，他还替自己委屈，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建设，总算发现自己过于自作多情。
……
那些不适后知后觉的排山倒海而来，容卓霄已经没办法去抵抗，任由自己被那些情绪淹没，在痛苦里呼吸，不再挣扎。
梁瑜的呜咽让他的一颗心更是潮湿，容卓霄震惊于自己令梁瑜的反胃程度。
手机地图已经在导航最近的医院，等梁瑜从洗手间出来，他们就去医院看一下。
梁瑜身体很健康，她会照顾好自己，她一定会活过一百岁的。
她说她要拿很多年的退休金。
她说她一顿都不可以少吃。
但他所知道的已经是几年前的、更年少的梁瑜，现在的梁瑜的身体状况，她胃到底好不好他并不清楚：“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梁瑜浅抿唇：“不用了，我现在舒服多了。”
梁瑜偷偷瞥了一眼，她反胃的理由，不能说给容卓霄听。
“去检查一下放心一些，你看上去还是不太舒服。”容卓霄观察梁瑜的脸色，“医院不远，几分钟就可以到。你是胃不舒服么？”
“嗯。”梁瑜的手放在腹部，胃就背下这个锅，晚上去吃顿好的：“那去一趟，安心一点。”
容卓霄看上去真的挺担心的。
梁瑜不怀好意地想，他可能是担心自己因为一口咖啡就赖她。
想起自己以前啥事都能赖到应言身上的无赖，真是恍若隔世。
去医院也成，留在这里，他们还会起争执。
梁瑜放弃无理取闹大吵一架直接断联的计划。
可以从容一点的。
容卓霄关心：“你平时有胃不舒服吗？”
“很少。”梁瑜的生活还算规律，吃东西的时候都是细嚼慢咽的，一般情况下不会忘记吃饭哪怕工作很忙也会有代餐垫一垫肚子，她不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总的来说，梁瑜属于年轻人里比较养生的那一批。
“但谁的胃都不是铁打的。”她随便寻了句话，省得容卓霄对她今日的反胃追根究底。梁瑜这会儿倒是希望自己吃错了东西，不然因为容卓霄的话神经紧绷到呕吐的程度，多少也太夸张，梁瑜更接受前一种解释，“可能前面吃错东西了……不是说咖啡。”
梁瑜忙着在后面补充，说完又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容卓霄为梁瑜要了一瓶电解质水，这会儿正把水递给梁瑜，听到梁瑜的话，他伸出的手一顿。梁瑜赶忙把水拿过来，立即旋开盖，瓶口容卓霄已经旋开过，梁瑜没有废什么力气。
以前应言也会顺手做这样的事，倒不是梁瑜开不了瓶盖，只是习惯使然。
他还是这样周到。
梁瑜意识到自己在他身上享受过不少的便利。
结伴而行的日子里，将流言蜚语都抛之脑后。
容卓霄并没有如他自己所言，有哪里对不起她。身为应言的时候没有，成为容卓霄后，他们更谈不上亏欠。哪怕在现在，去回想曾经的话语，梁瑜依旧觉得自己话实在过于伤人，应言没有看见的那封道歉信实在是可惜，但是再回到那个时间点，梁瑜也不会选择去跟成为容卓霄的应言道歉。
当年，她把选择权交给容卓霄。
如果容卓霄需要她，她当然会坦荡说出自己的歉意，也会剖析自己的会意。那时候她甚至设想过在容卓霄面前狠狠告黎清月的账，管黎清月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事实就是自己的信被黎清月丢掉了！黎清月根本没有资格丢容卓霄的信！
想到过去的自己，她感到羞耻，羞耻于自己的无耻。
过去的自己，很有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劲。
明明清楚容卓霄不介意信被丢掉，明明清楚自己不去打扰容卓霄才是对的，却还是抱着两个人可以和好的希冀。
当时把选择权给容卓霄是对的，她还不算特别可恶，没有真的缠上人家：“谢谢。”
谢谢你没有让我成为一个恶人。
没给我成为恶人的机会。
这也要谢。
小鱼真有礼貌。
不是从前那种生气时候阴阳怪气的谢谢。
一句“谢谢”让容卓霄生出一分不自在，光这样听根本不知道梁瑜有没有在生气。
梁瑜要很开心很满意的时候会说谢谢，要在生气的时候在不满意的时候对着一点小事也要说谢谢。
“谢谢你啊，大学霸。”
“谢谢，应言，你真是个大好人。”
“谢谢。”
“真的吗！太好啦！应言是世界上最聪明的最好的人！我最……非常感谢应言！”
“谢谢，喜欢很喜欢。”“怎么知道我喜欢？好聪明啊！谢谢！”
“谢谢。”
应言能感受到小鱼每一句谢谢的情绪。
他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