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黑墙,映入眼帘的便是另外一个世界。
空间上下左右,前后四方,在能想象的所有维度,都被整齐划一地切割填满。
那是无数透明的立方体隔间,像蜂巢,又像某种巨兽冰冷复眼中的万千个独立世界,紧密排列,构成了这个空间的墙壁、地面,乃至天幕。
只透露出些许的缝隙组成蜿蜒深入的通道。
每一个“玻璃盒子”里都灌满了浓稠的淡黄色液体。
每个盒子里都浸泡着一个“人”,或许曾经是人,如今却以最违背自然的方式,悬浮在玻璃制成的棺椁之中。
夏荷右手边的容器里浸泡着一个躯体,他的脊椎以以一种恐怖的角度向后弯曲,几乎对折,四肢却像海星般舒展,指尖连着蹼,皮肤覆盖着细密的鳞片。
他的脸朝向通道,双眼紧闭,表情是一种诡异的安详。
几步之外的另一个容器中,“藏品”的头部异常膨大,几乎与躯干等宽,半透明的颅骨下,似乎有暗色的阴影在缓缓蠕动,像是另一个独立生命。
更远处的上方,一个女性姿态的试验品双臂被替换成了类似节肢动物的镰状附肢,交叉抱在胸前,长发如深海水草般在粘稠的液体中飘荡。
“看来所谓的核心地带就是苦难圣堂嫁接赐福的实验室。”慕延年好奇地打量四周。
“我以为嫁接赐福只是移植赐福者的器官,但这里大部分试验品的样貌都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夏荷找寻着头骨的踪迹,但夏荷和慕延年并没有和头骨同步进入黑墙,头骨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能嫁接赐福表明苦难圣堂已经掌握了这种技术,但器官移植尚且有排异性,赐福排异导致身体畸形异变也很正常。”
“光是折磨见神还不够吗?”
夏荷低头,道路在脚下分岔,又与其他通道交汇,在空间内部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立体迷宫。
“不得不说这里还真是让人感到压抑。”慕延年皱了皱鼻子,这里的空气冰冷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腥味。
此刻夏荷和慕延年站在交错路径的节点上,二人被玻璃盒子包围,里面的实验体虽闭着眼没有动静,却还是让二人感到了一股阴冷的不适。
它们不言不语,不动不醒,却仿佛在用静止发出无声的尖啸。
这里不是墓地,墓地埋葬终结。
这里是诸眠地的核心地带,一个让生命在“非生非死”的囚笼中展示所有可能性的陈列馆。
夏荷紧了紧衣领,回头看向来时的路,“霍澜没找到,齐思雨没有头绪,现在后面的追兵也快到了,慕队长,你有何高见?”
“没什么高见,但我觉得不如分开更有效率。”
“没有我的帮助你行吗?”
“我们俩在一起太显眼了,分开还能分散他们的战力,找齐思雨也更方便。”
夏荷觉得好笑,“你就不怕几个找你一个,你赐福的限制万一奈何不了他们怎么办?”
“听天由命呗。”进入黑墙后慕延年便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压迫感,夏荷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他不愿意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把后背交给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单独行动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我往这边找。”慕延年指向自己左边的通道。
“如果我们当中谁找到了齐思雨,该怎么联系?”
“不用联系,直接摧毁他就行了。”慕延年小跑着拐进了所选的通道。
“还真是一点都不信任我啊。”夏荷摇了摇头,向右边的通道深入。
前路未卜,夏荷每一步都踏在试验品们沉默的“注视”之下。
他观察着玻璃盒子内的试验品,按理来说按齐思雨的“级别”不会被随意关押在路边,但结合诸眠地能随时改变内在结构的特性,说不准齐思雨会被“鱼目混珠”的搁置在显眼处。
夏荷很快便遇到了进入的追击。
一个女人,身穿白色盔甲,淡蓝色的头发,嘴角两边卡着锯齿轮盘,正是瓦碎。
“我还以为你会去找慕延年。”夏荷语气无奈。
瓦碎笑问:“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去找他?”
“之前你话里话外都摆明了和他有仇。”
“连你都听出来了,可惜慕延年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他都快痴呆了,你就包容下他。”
“包容?我又不是她妈,有什么义务包容他?”瓦碎缓步走近,四周的温度悄然下降,玻璃容器表面甚至开始凝结细密的冰霜。
“你的嘴不仅恶心,还挺恶毒。”夏荷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要不咱们打个商量,你去找慕延年?”
“找谁都一样。”瓦碎抬手,掌心上方凭空凝聚出数枚冰锥,尖锐的棱角折射着冷光。
冰锥疾射而出,四面分开,封死了夏荷的退路。
夏荷抬手火墙凭空而起,融化了袭来的冰锥,“你说火是冰的克星,还是冰是火的克星?”
瓦碎不答,蹲下双手虚按地面,冰层以她为中心急速蔓延,像一张白色巨网扑向夏荷。
寒意刺骨,连空气都仿佛要凝结。
夏荷疾退,但冰蔓延的速度超乎想象,他猛地蹬踏到旁边一个尚未完全冻住的容器,身体向上窜出,单手抓住上方一个倒悬容器的边缘。
脚下原本的位置已被厚厚的坚冰占据。
夏荷唤出虫群,虫群燃起火焰,掀起一股热浪朝瓦碎扑去。
瓦碎皱眉,挥手在头顶筑起一道弧形冰盾,防御着虫群带来的火焰。
趁此间隙,夏荷松手下落,半空中调整姿势,落地时已近瓦碎左侧。
他五指并拢如刀,裹挟着凌厉风声刺穿了冰盾,直击瓦碎咽喉。
瓦碎侧身躲避,冰盾瞬间变形,化作一面冰墙卡住了夏荷的手。
夏荷的手刀刺入冰墙数寸,寒气顺着手臂侵蚀而上,他立刻抽手后撤,暴虐之肤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白霜。
夏荷手上燃起火焰,融化了冰渣,“你克我,我克你,这么打下去没完没了,要不咱们就这样算了?”
瓦碎吐出了一口寒气,“我们俩赐福相克,不代表其他人拿你没办法。”
瓦碎身后,其余的追击者也陆续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