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色尚灰，宿舍门口的车队已开始集结，轮胎碾过尘土，发出低沉的摩擦声。
周清拎着背包从楼下走出，刚踏出大门，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索。然后，她就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
苏陌和孙璐并肩走在前头，身上还带着清晨的凉气，苏陌穿着一件灰白色的轻便防风衣，拉链随意拉到一半，露出里面干净利落的白色t恤，整个人透着种潇洒的精神劲儿。
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打扮，也没有化妆，不做作、不刻意，却恰好每个角度都意外的勾人。
周清眼神一下飘了，脑海里“唰”地浮现起昨晚自己站在门口时的画面：房门被打开，原本以为是俩人世界，结果孙璐坐在床边那一眼差点把她吓的魂飞魄散。
现在看着孙璐和苏陌一起走出来，她耳根子又“嗖”的红了，脸上的镇定差点挂不住。
赶紧把军帽往下压了压，绷着脸走上前，语气努力装出平常的自然：“早。”
“早啊，”苏陌懒懒地回了一句，还在打哈欠，看起来像是刚被孙璐从被窝里拖出来。
孙璐轻点了下头，没多说话。
周清用力咬了下牙关，压下想逃的冲动，硬生生把羞耻感塞回心底。她告诉自己：我是来执行任务的，冷静、冷静。
可心跳就是不争气地砰砰乱撞。
“一、一会就出发了，我去确认一下装备，”她努力维持语气平稳，话说完却脚底一虚，差点踩空石板缝，连忙装作在整理背包，匆匆走开。
苏陌：？？？
这家伙怎么了？
在军校里还染上了动不动就脸红的毛病？
孙璐叹了口气，在心底再次可怜了一下周清，然后拍了拍苏陌，“别愣神了，上车吧。”
......
车队驶入基地的的机场时，不远处那庞然大物几乎是第一时间吸引了苏陌的全部注意力。
浅灰色的涂装在晨光下泛着金属的哑光冷泽，粗壮的起落架立在水泥坪上，涡扇发动机如四只沉默的巨兽挂在机翼之下，庞大体型散发出的压迫感比大象还要强。
苏陌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那台运20运输机，一时间竟忘了迈步。
那是一种只在新闻照片或军事纪录片里看过的存在，真实地站在苏陌面前时，那种来自共和国的厚重工业感与压迫感几乎是扑面而来。
“这是……运20吗，”苏陌轻声自语，眼神里透出毫不掩饰的好奇与震撼，“比想象中……大得多。”
风吹过，飞机尾翼上的编号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像一道静穆的符号，象征着力量与国土延伸的意志。
苏陌对军事装备并不是很了解，但这一刻，她确实能体会到这台战争机器背后所凝聚的，是一个国家几十年的技术追赶与工程师们无数日夜的心血。
孙璐走在她身侧，听见她的感叹，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稳：“你以后应该会习惯。”
苏陌回过神来，嘴角轻轻一扬，像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嗯，但第一次见，还是……挺震撼的。”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孙璐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目光中带着些许感慨与追忆，“上一次坐军机出任务，我坐的还是运8……论体型，这架起码是它的一倍......”
“行了老师，别看了，”苏陌及时打住了孙璐的回忆，“我们登机吧。”
登机前，大家有序排队，物资箱被一一搬上机舱。舱门敞开时，苏陌才真正意识到这庞然机械的内部空间有多惊人。
金属通道宽敞明亮，宽敞的让苏陌以为自己即将进入一座可以飞行的空中基地。
她跟在队伍中，脚步落在登机梯上时，微微有些发虚。
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敬畏感。
“第一次坐军用运输机？”身后传来周清的声音，苏陌回头，见周清嘴角挂着一抹不动声色的担忧，“看得出你有点紧张，别怕，一会要是不适应可以抓住我的手。”
“有点好奇，不算紧张，”苏陌抬了抬下巴，走上最后一级梯阶，轻松地拍了拍机身，“挺帅的。”
随着所有物资人员全部到位，舱门缓缓闭合，耳边的嘈杂被一道闷响隔绝，机舱随即陷入轰鸣的低频震动中。
运输机内的震动感比普通民航更为强烈，起飞阶段机舱内颠了一小阵，苏陌本能地抓住了座椅扶手，坐在靠舱壁的位置，耳边是引擎低沉的轰鸣声。
“还好吗？”孙璐坐在苏陌另一边，推了推眼镜，“要是晕机就闭眼睡一会。”
“还行，就是......有点像坐在轰隆隆的大卡车车斗里。”
孙璐被她这不伦不类的比喻逗笑了：“你倒是比我当年第一次出任务淡定得多。”
苏陌摊摊手，再次说出了那句经典语录：“来都来了。”
苏陌这副看得开的调调让周清不由偷笑了下，正准备插话，前排的李灿回头朝所有人吩咐：“预计飞行12小时，中途我们会在A国补充一次油料，到时候路上别乱跑，不要靠近陌生人。”
“收到！”
飞行还在继续，机舱里逐渐安静下来。引擎声如沉重的心跳，在每个人耳边缓慢回响。
这是一趟即将驶入战地的旅程，12个小时后，每个人的身后，不再是和平和稳定，而是真实世界的残酷与火线。
但在这暂时安稳的空中，他们还可以用一句轻松的话语，把即将到来的沉重，暂时搁置一旁。
苏陌和周清分着吃了一块压缩饼干，又合力撬开一罐肉罐头，简单对付了口又干又没食欲的早餐。
饼干又干又硬，罐头里的肉也咸得发齁，不像是空口吃的，倒像是用来煮汤用的，但在万米高空、发动机轰鸣作背景音的运输机上，这已经是难得的“美食”了。
吃完后，苏陌靠着座椅坐下没多久，便在轻微的颠簸中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头微微侧着，眉眼安静，睫毛在风中轻颤，和早上那副懒散的样子截然不同，反倒有几分让人不忍打扰的乖巧。
.......
“喂，苏陌，醒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被轻轻拍了两下，苏陌皱了皱眉，脑子还停留在睡梦和现实之间，睫毛颤了几下才缓缓睁开眼，声音软绵绵的：“……到了吗？”
“还没，”叫醒苏陌的是孙璐，“技术停靠，在A国加油，要下来活动一下吗？”
苏陌本能“嗯”了一声，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坐起身时毛毯滑落下来，苏陌下意识拢了拢，抬手揉着眼角，一副刚被从床上拽起来的模样。
“嗯？”苏陌揪着毛毯还没睡醒。
“我给你盖的毛毯，”周清从旁冒出来，邀功似的说道。
“嗯，”苏陌打了个哈欠，动作懒散地站起来，顺着队伍往舱门方向走去，顺手揉了揉周清脑袋，“奖励你的。”
“好草率的奖励。”
“那你要怎样，想让我亲你一口吗。”
“嗯......也不是不行。”
苏陌：.......
踩上舷梯时苏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站在门口眯着眼看向外面。
阳光灼烈得像刀子，扑面而来的热浪里夹着烧灼的气味和混凝土的干燥粉尘味。
机场远端耸立着高高的塔吊和银色油罐，身穿制服的地勤人员戴着墨镜和面罩，正在进行补给调试，偶尔有几架战斗机掠过天际，在热浪里像虚影一样模糊。
苏陌站在阴影里望着，半天才慢吞吞吐出一句：“还挺像电影里的。”
苏陌本来想说“像战场”，但是为了避免再被孙璐逼着做那个古老的辟邪仪式苏陌还是换了个说法。
“活动范围别出标志线，”孙璐交代一句，又低头看手里的文件去了。
苏陌点点头，下了舷梯，拖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身体还带着刚醒的倦意。
周清跟在她旁边，看着她一边走一边慢吞吞活动了一下脖颈，看着那露出的白皙后颈，周清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别过脸去转移话题：“要是不叫醒你，你不会真的能在飞机上睡到S国吧。”
“是啊，”苏陌扯了扯嘴角，有点不清醒地笑了一下，“我倒是希望能这样，我们找个地方买点吃的吧，不想啃压缩饼干了。”
周清一脸疑惑，“你睡糊涂了吗？这里是军事基地，不是加油站，没有便利店。”
嘶......有道理。
pS:今天不用被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