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顾廷烨与石头匆匆赶来。远远瞧见小桃在一旁,两人下意识地躲在暗处。此时,他们正好看见明兰与齐衡正在交谈。明兰神色平静,眼中并无恨意,可齐衡却显得格外激动。在他看来,明兰理应痛恨自己,毕竟自己曾给她带来诸多伤痛。
明兰见状,轻声劝道:“齐衡,过去的事已然无法改变,你应当珍惜眼前人。”然而,齐衡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情绪激动地质问:“你说珍惜,那你且说实话,你究竟爱不爱顾廷烨?”说着,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盛明兰的手腕。明兰一惊,连忙用力挣脱开来。她转身朝着远处走去,可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缓缓转身折返。
明兰心中思绪万千,她确实从未对齐衡有过痛哭流涕的深情,走到近前道:“我着实不喜欢你因为我一次次的参顾廷烨,毕竟,我这辈子是要在侯府与顾廷烨共度余生的,可你齐衡所做的一切,又何曾为我考虑过呢?这一切的过往,早该画上句号了。只是你始终不愿放下。”
终于,明兰再次转身,决然离去。齐衡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满是悔恨之色,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在回房的路上,盛明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向小桃吐槽起来:“你瞧瞧齐衡,都到如今这地步了,行事还是这般拖拖拉拉,优柔寡断。我早早骂醒他,对我而言能少些麻烦,对他和他夫人来说,也能让他们安安心心过日子。”小桃在一旁不住点头,应和着自家姑娘。
此时的前厅,热闹非凡。张氏正专注地玩着投壶,清脆的箭矢入壶声引得众人阵阵喝彩。然而,就在这时,张氏隐约听到周围妇人低声议论,说是沈从兴竟带着妾室参加这场正宴,还顺带数落起她来。张氏心中顿时一阵烦闷,兴致全无,脸色一沉,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思,于是匆匆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而另一边,小邹氏正混在一群女眷当中,口无遮拦地诋毁起张氏:“哼,自打进了沈家的门,这么些日子了,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正说得眉飞色舞,丝毫没注意到张氏恰好路过。张氏听到这番诋毁,气得脸色铁青。小邹氏见自己的话被撞破,不仅毫无悔过之意,反而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叫嚷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么?”
张氏再也忍不住,怒目圆睁,对着小邹氏骂了一句,便撸起袖子,要上前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妾室。一旁的女眷们见状,纷纷围上来劝架,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就在此时,明兰也匆匆赶到。可张氏因先入为主的观念,再加上小秦氏声情并茂的蛊惑,她竟觉得明兰此时赶来是惺惺作态,并非真心帮忙。明兰见此情景,并未生气,依旧神色温和,客气地说道:“张娘子,前面正演着南曲呢,您不妨移步去前面听听,舒缓舒缓心情。”张氏却丝毫不领情,不仅不理会明兰,反而尖刻地讽刺道:“哼,不过是个庶女,仗着攀了高枝,就学会欺辱婆母,还有脸来劝我。”
眼见场面愈发失控,周围的女眷们赶忙上前,试图拉着张氏离开这混乱之地,免得事情进一步恶化。然而,此刻的张氏正怒火中烧,满心愤懑,根本不让旁人触碰她。她用力甩开女眷们伸来的手,怒目圆睁,眼神中透着一股倔强与不甘。
明兰见此情景,心中暗自无奈,深知当务之急是先平息这场纷争。于是,她赶忙吩咐下人,先将小邹氏带下去,以免矛盾进一步激化。可谁能想到,就在下人准备带走小邹氏的间隙,张氏趁着这股劲儿,像是失去理智一般,猛地冲上前去,与小邹氏厮打在一起。两人扭作一团,场面瞬间陷入极度混乱之中,女眷们的惊呼声、劝架声交织在一起。
顾廷烨与沈从兴听到消息后,匆匆赶来。他们见此混乱场景,立刻上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两人分开。随后,两人赶忙安排其他人去前面听曲,试图以此转移众人的注意力,缓解这紧张的气氛。一番忙碌下来,众人都被安排妥当,唯独张氏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无人理睬。她满脸怒容,胸脯剧烈起伏着,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愤怒之中。
小秦氏与康姨妈站在一旁,看着这混乱的局面,竟看得津津有味,脸上洋溢着幸灾乐祸的神情。小秦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故意抬高声音,对着康姨妈说道:“哎,到底是个庶女啊!,连个场面都镇不住,真是丢尽了顾家的脸。”说罢,还得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明兰。
康姨妈心领神会,顺着小秦氏的话茬,阴阳怪气地附和道:“可不是嘛,庶女终究是庶女,上不得台面。”接着,小秦氏话锋一转,故意提起康姨妈家的庶子庶女,假惺惺地说道:“我人丁似乎有些稀薄呢,倒是盼着二郎能给顾家多多绵延子嗣。”康姨妈一听,顺势接口道:“唉,谁说不是呢。过几天,我倒是要领一个过来,好好添添人气。”两人一唱一和,笑声中充满了对明兰的轻蔑与嘲讽。
顾廷烨二话不说,径直带着明兰离开了这混乱的是非之地。一路上,明兰试图找些话题与他交谈,想要解释些什么,可顾廷烨却始终阴沉着脸,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任凭明兰如何开口,他都不置一词。
这场精心筹备的宴会,经此一闹,彻底没了原本的喜庆与祥和,只能草草收场。宾客们或带着遗憾,或带着几分看热闹后的窃窃私语,纷纷散去。
到了晚饭时分,顾府的饭厅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顾廷烨坐在桌前,只是一味地埋头扒饭,那动作机械而急促,仿佛将满心的烦闷都发泄在了这饭菜之上。蓉姐儿年纪虽小,却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她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蹭到顾廷烨身边,试图用撒娇来缓和这紧张的气氛,软糯地唤道:“爹爹……”然而,此刻心烦意乱的顾廷烨却毫不领情,伸手硬生生地将蓉姐儿按回椅子上,吓得蓉姐儿眼眶泛红,委屈地不敢再出声。
匆匆吃过晚饭,顾廷烨仍觉心中那股闷气无处发泄。他径直来到庭院之中,借着月色,生生耍了一套枪。只见他枪花飞舞,身形矫健,可每一招每一式中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懑。那枪身划破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不满与挣扎。
耍完枪后,夜色已深。明兰像往常一样,贴心地想要服侍顾廷烨安置休息。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房内,温柔地说道:“二郎,该歇下了。”然而,顾廷烨却依旧对她不理不睬,自顾自地躺到床上,背对着明兰,很快便传来佯装入睡的呼吸声。明兰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默默地收拾好床铺,在一旁躺下,心中满是疑惑与委屈。
次日清晨,用过早饭,顾廷烨如往常一样准备去上朝。就在他即将踏出房门之际,明兰终于忍不住了。她快步走到顾廷烨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急切地说道:“昨日,你应该瞧见我与齐衡只是在说话而已,你应当明白,我并无一丝一毫逾越之举啊。”
顾廷烨听到这话,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又冒了起来。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明兰,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与委屈:“你既然对齐衡说要珍惜身边人,那你可曾珍惜过我?你给我纳妾,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兰一脸焦急,赶忙解释道:“我这不是因为有人虎视眈眈,时刻盯着咱们呢。而且,我也是真心为官人你着想啊!。”
然而,明兰却并不知晓,顾廷烨真正想要的,并非是明兰以“为她的官人着想”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行事,他渴望的是明兰能将他当作独一无二的“二郎”,从心底里在意他、珍惜他,而不是用这种看似周全,实则让他倍感疏离的方式来对待他们之间的感情。
听到明兰的解释,顾廷烨心中的委屈与愤怒彻底爆发。他气得满脸通红,猛地将头上的帽子狠狠一摔,大声吼道:“罢了,罢了!”说罢,索性连朝都不上了,转身大步流星离去,留下明兰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眼中满是错愕与无助。
顾廷烨尚未回府,明兰便突然接到传唤,匆匆赶去了太子府。踏入太子府的厅堂,只见太子妃一脸愁容,眼中满是痛苦之色。见到明兰前来,太子妃仿佛找到了倾诉之人,忍不住向她娓娓道来:“明兰啊,你有所不知,沈从兴的原配大邹氏,当年为了救我,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这份恩情,我怎能不报?所以,我才默许沈从兴纳了小邹氏为妾室。”
太子妃微微顿了顿,神情愈发凝重,继续说道:“再者,太子殿下希望通过新旧臣联姻,稳固朝堂局势,故而安排沈从兴迎娶了英国公的嫡女张氏。只是这中间的纠葛……唉,我实在是担心啊。”她轻轻握住明兰的手,目光中满是恳切,“我只希望你不要把昨日宴会上的事情往心里去。”
明兰微微点头,心中已然明白太子妃话中的深意。太子妃又怎会不清楚张氏心中的不痛快呢?只是她忧心此事若处理不当,原本旨在稳固朝堂的新旧两臣联姻美事,极有可能演变成动摇社稷根基的大事。
明兰听闻这一番缘由,不禁感慨朝堂之事错综复杂,实在是艰难不易。略作思索后,她当即表示:“太子妃放心,我明白您的顾虑。既然如此,我当下便去探望张氏,希望能稍解她心中的烦闷。”
明兰轻车简从,来到了沈府。她在厅中静静落座,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又等了许久,已然坐了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见张氏露面。这时,沈府的妈妈踱步而来,虽言语还算客气,但那神色间却透着一股驱赶之意,暗示明兰该离开了。然而,明兰此来一心想见张氏,哪有轻易离去的意思,她只是微微一笑,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
小邹氏听闻消息,得知明兰是顾廷烨的夫人,又念及顾廷烨也是从禹州出来的,思忖一番后,这才姗姗来迟,打算给明兰一个台阶下。
明兰见小邹氏现身,且神色有所变化,本就只为见张氏而来,当下毫不犹豫地起身,准备告辞离开。小邹氏见状,急忙赶上前去,佯装热情地说要送送明兰。
小邹氏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有意与明兰交好。明兰出于情面,无奈之下还是忍不住开口相劝:“邹娘子,这府中的日子,凡事还是要忍耐些才好。张氏毕竟是正室,切不可再随意扫了她的面子。”小邹氏听闻,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屑,对此全然不放在心上,还略带得意地扬了扬头,提醒明兰她可是有诰命在身的,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明兰见此情形,只能继续好言相劝。交谈之中,却意外得知顾廷烨刚刚来过沈府。小邹氏实在不耐烦明兰的唠叨,轻哼一声,甩了甩衣袖,不屑地转身离去。
就在明兰刚要正式向沈府的下人告辞时,张氏身边的妈妈匆匆赶来,一脸客气地说道:“盛大娘子,我家大娘子有请,还望您移步一见。”
在沈府后宅,张氏听闻明兰来访,起初满心以为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毕竟,昨日在宴会上闹得那般不愉快,明兰又是顾府当家主母,在这错综复杂的宅斗圈子里,她这般猜测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张氏身边的妈妈却听到了明兰与小邹氏的谈话,心中觉得明兰似乎是理解自家娘子的。
张氏本就不是那种无端挑事的人,她生性善良且宽厚,只要小邹氏能收敛些,不再肆意挑拨家中是非,她也不愿多生事端,平白给自己徒增烦恼。只是,张氏心中实在委屈,她深知沈家娶她张家之女,不过是贪图张家的家世,想借张家的势力巩固自身。可转头又以一句知恩图报为由,将小邹氏也纳进府中。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件被随意摆弄的物件,稀里糊涂地被嫁到这沈家,心中满是愤懑与不甘。
明兰见张氏满心愁绪,便拿盛老太太身边房妈妈的凄苦身世来劝慰她:“张娘子,您瞧瞧那房妈妈,她没能投个好胎,自小便被卖到盛家为奴,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努力生活,后来成家生子,还做到了一等女使。您出身如此不凡,身份尊贵,又何苦要在这屋里,整日沉浸在怨怼之中呢?人活着,总归要向前看呐。”
张氏静静地听着明兰的话,看着眼前这个聪慧明事理的女子,心中不禁豁然开朗。她这才明白,外面那些关于明兰的传言,恐怕大多都不是真的。明兰并非像传言中那般刻薄、善妒,反而是个通情达理、能解人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