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央买下柿子巷没多久,就收到了宋王妃的请帖。
“赏菊宴?”
阿留点头,“是啊,每年宋王府都要举办赏菊宴,原本每年初秋举办,今年已然推迟,过了中秋才举办。”
“今年为何推迟?”
阿留沉默一瞬,“听说波斯递来和亲书,所以……”
宋谨央了然。
皇家没有公主,若要和亲,定然从世家、权臣家的姑娘里挑。
哪家都不愿自家姑娘和亲,哪里还有心思举办什么宴会?
如今有传言说大公主宋谨央主动提出和亲波斯,大家悬着的心彻底放松下来。
借着这股东风,宋王府的“赏菊宴”自然能顺利地举办了。
“可有打听清楚,哪些人家会参加?京城孟家去不去?”
宋谨央询问送来帖子的福伯。
福伯恭敬地道:“听说宋王妃广下邀请函,遍请京中世家、权贵,孟家也在其中。只有……”
福伯顿了顿,“武安侯府未能收到帖子。”
正巧,她也想见一见前世的孟老夫人。
“阿留,这孟老夫人可有孩子?”
“有一个垂髫之年的儿子。”
哦?最得其疼宠的大儿子已然出世。
这一世,她那变态虐人的长子,无需等到成人流放再吃苦,就能早早跟着亲生父母脱离京城孟家,去灵州过苦日子了。
据孟知秋所言,灵州孟家那一房,早就落魄了,家中资产被亲戚瓜分一空。
他们一家回去,连寄身的瓦片都捞不到。
这下有好戏看了。
至于武安侯府,她已经不关心了。
“回帖,我定然准时出席。”
“央儿,你要去哪儿?”
说话间,宋梁大步走了进来。
宋谨央起身相迎。
“义父,宋王妃举办‘赏菊宴’,您可有兴致和女儿一起出席?”
“不去!北疆什么名菊没有?用得着上京城看?”
宋谨央哭笑不得,“义父,名为赏菊,不过是个由头,实则……”
“别实则、虚则,我没兴趣,你去!顺手挑个好夫婿回来。”
宋谨央扑哧笑出声,“义父,夫婿哪是您这么挑的?像上集市买大白菜似的,至少得看看牙口好不好,能不能干活吧?!”
宋谨央说的是玩笑话,却不料宋梁却当了真。
“也对!若寻个蜡样银枪头,委屈央儿可不行!”
宋谨央顿时羞愤满面,连阿留都红了脸。
宋梁像是一无所觉,“我立刻买凶杀……不,买消息调查崔家小子,别看他人模狗样的,别也是中看不中用。”
宋谨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问宋梁,崔家儿郎是谁?
宋梁愧疚地从怀里掏出一纸婚书。
婚书的纸张已然泛了黄。
打开一看,时而赫然写着崔家儿郎与小女宋谨央定亲几个字样。
宋谨央眸光大变,吃惊地似要把纸看穿。
宋梁见宋谨央的样子,也明白自己这事做得不地道,尴尬地解释起来。
“这,我哪里能料到竟会有人偷婚书?所以没写全名。”
宋谨央心头大震,不好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
她颤着声问,“这崔家儿郎是谁?”
“咳,咳,还有谁?就是那崔寻鹤!噢,你不是认识吗?他能上鹿鸣书院,不还是你的功劳?!!!”
宋谨央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我,他……定亲?那武安侯……”
“呸!还好你没嫁!武安侯世子偷了婚书,那臭小子后知后觉,等发现时你们婚期已近。他自卑,索性瞒下了。”
阿留的嘴巴张得老大,这世上竟还有这种事?
想到宋谨央被武安侯府欺凌的种种,她顿时大呼冤枉。
“老爷,您想害死殿下啊?这也忒不靠谱了。”
宋谨央也气得把宋梁赶了出去。
自己上一世遭遇的一切,竟然是一场乌龙?
收养宋黎的崔寻鹤,才是真正与自己定亲的男子?
她所承受的换子之痛,被儿子背刺的痛苦,本不该她承受?!!!
这个事实彻底刺痛了她心。
哪怕两世为人,也受不住啊。
赶走宋梁,她放声痛哭。
真想抱一抱前世的自己,好生安慰她一番。
宋梁急得团团转,再一次将怒火发到崔寻鹤头上。
他疾步去了鹿鸣书院,一门心思要寻崔寻鹤的不痛快。
今儿留了手,没揍他一顿,有点不开心,这一顿毒打必须补上。
宋谨央大哭一通,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心情敞亮了不少。
过去的就该让它过去,揪着不放,除了让自己活得沉重,并无任何益处。
阿留伺候着她净了面,上了妆,宋谨央重新坐回书案,算起了账。
宋梁气急败坏地闯进书院,高声叫崔寻鹤的名字。
正巧赶上课休,学子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闲聊。
崔寻鹤听到有人叫他,转头一看是宋梁,立刻迎了上来。
哪料到,当头就被宋梁揍了一拳。
“要不是你,央儿怎会伤心落泪?全是你的错!”
宋梁经历过战乱,又到处走南闯北做生意,力气比一般人大。
一拳又一拳,打得崔寻鹤毫无招架之力。
学子们哪里见到这等阵仗,吓得纷纷躲避。
云沐青不退反进,疾步上前拦下宋梁。
“你是什么人?怎的擅闯书院打人?你还讲不讲理?”
几拳一打,宋梁窝在心头的火降了不少。
他冷哼一声,“到底是谁不讲理?你们鹿鸣书院的人做了人神共愤的事,还不许人教训几拳?”
学子们对着崔寻鹤指指点点。
对于这么个突然出现在书院的才子,他们嫉妒不已。
却碍于山长的喜爱与大师兄的照拂,拿他没办法。
这时见他挨了揍,还被指做了人神共愤的事,顿时来了精神。
“呦,央儿是谁?是哪位姑娘家?崔生该不会欺辱了对方吧?”
“天哪,若此事为真,崔生毫无礼义廉耻,便是学问再好,又能如何?”
学子们纷纷不平起来,要大师兄禀告山长,把人赶出书院。
“咱们鹿鸣书院从不收留无耻之徒。”
“崔生能做出欺辱姑娘家的事,摆明了不配入书院求学。”
“大师兄,您平日护着他,没想到护了一头狼吧?”
议论声越来越大。
宋梁这时倒有些不忍起来。
他本意不是要把崔寻鹤赶出书院,只不过是心中不愤,想找他出口恶气罢了。
正想开口缓和几句,谁知学子们根本不给他机会,毫无征兆地围拢过来,起哄要把人赶出去。
崔寻鹤默默地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向着云沐青恭敬地行了一礼。
“大师兄,很抱歉引起书院的纷争,请代我向恩师致歉。”
说罢,便向着书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