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让他去传话？”田馨有些不解:“为什么啊？不是……您亲自跟刘鑫谈吗？”
李百万没有搭理田馨的疑问，只一再追问结果:“你就告诉我凭他俩的交情，这事儿能不能成？”
“这……我也不确定啊！”
田馨把手从袖筒抽出来，放在嘴边哈了口气，搓着手说:“我也就见过这刘鑫两次，第一次就是他俩酒桌上认大哥，第二次就今天。张帅回来后有没有跟他联系我就不知道了。至于他俩的交情有没有到这一步，那我就更不敢确定了啊！”
“那他今天都跟你聊了些什么？”
“他？”田馨一愣:“你说谁？刘鑫还是张帅？”
“刘鑫…”
“他……”田馨开口刚说了一个字，却突然顿住。
不行，不能这么说！
李百万这么问，肯定是想试探刘鑫的意思，如果直接告诉他“阴阳合同”的事儿，他会不会相信？刘胜利刚才把他叫进办公室，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大概率会跟他解释今天被刘鑫百般为难的原因。
且就算他相信自己说的，那李百万会怎么处理这事儿？这事的性质比张峰那个更严重，如果现在处理他，又会在厂里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眼下最重要的事儿还是和刘鑫的这纸合同，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再出现内部矛盾，还是等合同签了，再慢慢说。
她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李百万抛出的问题，反而问了他一句:“叔，您相信刘科长的为人吗？”
李百万一直等着田馨的回答，没想到却等来她这一问。
他愣了一下:信不信？
如果刘胜利刚才没有叫住他，那他是信的，百分之百信他！不为别的，就凭他能从最底层跟随他一路摸爬滚打走到今天。这份信任不是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瓦解的。
他甚至想过避开刘鑫去找老刘总，看看事情能不能有转机。合同肯定是要签的，但他绝不会因为刘鑫提出“开了刘胜利再谈合同”就真这么做。
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刚才的谈话，他想用过去的事情试探一下刘胜利，如果他问心无愧，那两人之间自然不用多说那么多话。
可他一直在表决心，说他的诸多不易，这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加上田馨上次有意无意的提醒。张峰那件事儿里有没有他的手笔，还有待再查。
但眼下的事儿确实不宜在感情用事，毕竟厂里百十口人等着他养活，拿下这笔订单，后期的生产量将会大幅度提高，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想到这儿，他放松紧绷的神经，笑了笑，说道:“他是厂里的供销科长，我是厂长。小田，你该知道轻重！”
田馨心下一惊，刚才还捂着脸的双手突然一紧，马上回话:“知道知道！”
“刘科长为厂里鞠躬尽瘁，也该让他休息休息了！”
“行，那就这样！”李百万收回目光，重新启动车子，临走前又随口问了田馨一句:“明天一早，我要去医院看看张帅，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去！”田馨摇了摇手机:“我正打算明天去看看他呢，正好搭您的顺风车！”
“行，明天早上你来厂里，一块去！”李百万抬了抬下巴，示意田馨:“快回去吧！我走了！”
说完，一脚油门开着车走了。田馨顺着大路望去，只见一点点车灯的光亮向远方延伸，最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她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第二天一早，没等李爱英叫她，她就早早起来收拾，准备去厂里。李百万早上打电话说今天还要去另一个地方，时间比较紧。
她匆匆收拾好自己，又煮了早饭。
小旭现在已经上了六年级，学校的课业逐渐加重，每天不到7点就要去学校早读。姐弟俩匆匆吃过早饭，一起出了门。
村小学和石料厂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不顺路。
田馨见和李百万说的时间还早，顺便先送小旭去了学校。
虽说已经到了3月，天亮的挺早，小旭也已经长得快跟她一样高了，不用担心路上有危险。但她想到自己这段时间都没怎么顾得上小旭，就顺道去了趟学校。
等再转道去石料厂的时候，李百万已经在路口等着了。
村子里的大路有一个必经的十字路口，连接着村子里的几个大队。往北走是一队，往南走是三队。往东是石料厂，往西则是去往县城的路。
田馨从学校出来，听见路口传来的一阵鸣笛声，便几步小跑过去上了车。
“你这来的也太快了！”她坐上后座，递给李百万几个包子和鸡蛋:“还没吃早饭吧！这是我早上煮的，您先垫一垫！”
李百万接过，嘿嘿笑了两声:“还是闺女贴心啊！”
“您先吃，时间跟得上！”田馨往后座上一靠，闭着眼睛打盹。
早起对她来说太难了！这一世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贪睡，精气神总感觉不像二十多岁的状态，倒像是上一世四十多岁的时候！
唉……打个盹先！
李百万也没客气，几口吃完了包子鸡蛋，启动车子朝县城驶去。
通往县城的路上，迎春花已经开放，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田里的柿子树已经萌芽生叶，今年一定是一个丰收年。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李百万碰到熟人，去打了个招呼，田馨先进了病房。
张帅正靠在床上打点滴。
他穿着病号服，头上的外伤已经完全好了，头发浓密，脸色红润。单从面色上看，已经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腿上还仍旧打着石膏。
病房里闷热，他把被子豁在一边，一条腿架在枕头上，另一条腿撑着，微微斜靠在床上。没扎针的那只手里捧着本书，正看的入神。
单从体态上看，他还是那个痞痞的张帅。可这本书打破了他的固有印象，突然让田馨变得有些恍惚: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张帅吗？怎么突然转性子了？他不是一向讨厌书？
田馨没打扰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伸手拿掉挡在张帅眼前的书，轻唤了声:“哥！”
张帅正看的入神，被这一声哥吓了一跳。他睁大眼睛哆嗦了一下，回过了神:“老大？”
眼里的欣喜似乎瞬间升腾起来，满脸的笑意挡都挡不住。他快速放下书，坐直身子，惊喜的叫道:“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