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韩长空缓缓转头,目光直直地落在眼前的陆昊然身上,那双眼眸犹如深邃的幽潭,平静得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却又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深意。
就这般静静地凝视了陆昊然几息时间,韩长空才终于淡淡开口,声音仿若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带着一种超脱尘世的空灵:
“沉于凡俗轮回,自甘沉沦,这本是个人选择,旁人自然无权置喙;但若是想要逆天证道、超脱命数,这一路上所要面对的艰难险阻,又何止千万?”
说到这儿,韩长空微微顿了顿,神念悄然散开,感知着巨灵族那边的动静。
此刻,他派出去的九道分身已经在巨灵族中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巨灵族的一众主神在分身的强大攻势下,已然被灭得差不多了。
确定了那边的情况后,韩长空这才将目光重新聚焦在陆昊然身上,继续说道:
“而本尊,不过是你这条逆天之路的其中一个阻碍罢了。或许,从某种角度而言,你亦是本尊前行道路上的一个阻碍。倘若今日,本尊的修为不如你,你觉得,你可会考虑放过本尊?”
陆昊然心中猛地一动,犹如被重锤击中。
他心里很清楚,若是今日真的换位思考,以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面对如此威胁,断然不会轻易放过眼前的韩长空。
他垂下头,不敢直视韩长空的目光,心中也是无奈至极,可此时,却又不知该如何作答。
而心中却如翻江倒海般思忖着。
修仙之路,谈何容易?
自己出身平凡,自幼便在困苦中挣扎求生。
为了能踏上这条逆天之路,吃尽了世间苦头。
多少次饥寒交迫,饿到几乎昏厥,却只能在荒野中寻找野果草根勉强果腹。
修行途中,更是受伤无数。
与人争斗,被法宝所伤,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那种钻心的疼痛至今仍刻骨铭心。
为了提升实力,他也不得不狠下心来杀人,每一次动手,都是生死抉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不仅如此,他还时常被人追杀。
为了躲避仇家,只能在深山老林、险地绝境中四处逃窜,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无数个夜晚,他都在恐惧与疲惫中度过,不知道明天是否还能看到日出。
一路走来,自己究竟图什么?
不就是为了摆脱这悲惨的命运,站在这世界的巅峰,掌控自己的生死吗?
如今,眼看自己就要在此界登顶,拥有混沌主神的实力,难道这一切真的错了吗?
不甘心啊!
自己付出了这么多,难道就要因为眼前这个人,而功亏一篑?
他咬着牙,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可面对韩长空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又不敢有丝毫反抗,只能将这份不甘深埋心底。
陆昊然想通这些,心中五味杂陈,最后深深叹息一声,声音中满是疲惫与无奈:
“行吧,既然陆某的修行之路,这最后一道坎迈不过去,也就不劳前辈动手了。”
话毕,陆昊然浑身一阵剧烈颤抖,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
“轰!”
一声巨响,一团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火焰,陡然从他的脚底燃起,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火焰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却诡异得没有一丝热气散出,反而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森冷。
陆昊然缓缓站起身来,并未看韩长空,而是缓缓转头,目光穿过那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望向高远的苍空。
眼中满是对这世间的眷恋与不舍,以及深深的疲惫。
“陆某修行百万载,从一介凡人,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步步攀爬,终究还是无法超脱这命运的枷锁。这一路上,杀孽缠身,仇家遍布,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次突破都伴随着生死危机。”
陆昊然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的话语:
“百万年的血雨腥风,我早已厌倦。下辈子,不当修士了,太累了……”
随着话音落下,那黑色火焰愈发旺盛,逐渐将他的身影吞噬。
在火焰中,陆昊然的身形变得模糊,最终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死寂的虚空。
而那团黑色火焰,在燃烧殆尽后,也悄然熄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唯有风声在荒漠中呜咽,似在为这位曾经的混沌主神,奏响最后的悲歌。
看见这一幕,韩长空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还是有些感叹。
他望着陆昊然消失的地方,思绪不禁飘远。
修仙之路,本就是一场逆天而行的苦旅,多少人怀揣着梦想踏上征程,却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迷失自我,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得偿所愿,超脱命运的桎梏。
陆昊然的一生,是无数修士的缩影,他们在这残酷的修行世界中挣扎求存,为了那一丝渺茫的希望,不惜一切代价。
这方天地的规则残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陆昊然为了强大,不择手段,虽有其可恨之处,但他一路走来的艰辛,韩长空也并非不能体会。
只是,他的所作所为,已然威胁到了韩长空所珍视之人,威胁到了这方天地的平衡,韩长空断不能坐视不管。
微微摇头,也不再多想,赶忙收起思绪。
他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混沌重启的危机如同高悬的利剑,时刻威胁着这方天地的存亡。
如今巨灵族已除,接下来便要全力以赴探寻阻止混沌重启的方法。
身影一闪,韩长空再次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已然回到神域城。
城中依旧繁华热闹,人来人往。
没有停留,韩长空直接找到媚月霜,将巨灵族已被解决的消息告知于她。
媚月霜听闻,心中一松,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长空,没想到对我神域虎视眈眈的巨灵族,你居然半个时辰不到就解决了。”
韩长空缓缓抬手,轻轻握住媚月霜的柔荑,神色凝重,目光深邃如渊,徐徐说道:
“那巨灵族众人,在韩某眼中,不过是些妄图螳臂当车的跳梁小丑罢了,翻不起什么大浪。
只是,这混沌重启的危机,犹如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心头,至今未能解除,实在是让人头疼不已。”
韩长空心中所思,并非是贪生怕死之念。
以他如今历经无数磨难、修为臻至极高境界的心境,生死之事,早已看淡。
只是,如今既然已隐隐窥见阻止混沌重启的一丝希望曙光,恰似在无尽黑暗中瞧见一缕黎明之光,又有何人能甘心舍弃,不去拼力争取一番?
毕竟,这其中所牵连的,乃是这方天地间亿兆生灵的存亡,亦是他心中所珍视之人的未来命运。
此般重任在肩,又怎能有丝毫退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