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臧是“号”，他的名叫欣。
外人称呼的话，基本上是叫公子欣。
这位公子欣有属于他的成语，也就是子臧之节。
原历史上，曹宣公参加晋国的会盟，以晋军为首的联军征讨秦国，双方在麻遂这个地方进行交战。曹宣公在这一场战役中亲自冲杀，秦军射中曹宣公使之负伤，不久后在军营伤重薨逝。
在曹宣公的死讯传回曹国之后，子臧前去迎接曹宣公的遗体，作为公子之一的曹负刍杀死了储君的兄长，随后曹负刍自立为君。（被杀的曹国储君没有相关史料，连名字都没有）
将曹宣公遗体迎接回国的子臧得知发生什么事情，他并未第一时间有所反应，直至将曹宣公安葬才准备逃亡。
曹国的人得知子臧要逃亡，纷纷表态愿意追随。
子臧也真的逃亡，并且有不少贵族拖家带口追随。
可能是逃亡的贵族数量实在太多的关系，曹负刍才感到恐惧，承认罪过，而且请求子臧留下来。子臧返回曹国，然后把采邑还给曹负刍。
相隔数个月后，晋厉公、卫献公、郑成公、曹成公、鲁成公、宋国储君成、齐国国佐、等人在“戚”地会盟，誓师讨伐自立为君的曹负刍，同一年将曹负刍羁押自“洛邑”让周天子处置。
史书的记载是“晋侯执曹伯”。这是由于曹成公对百姓有罪过。凡是国君对百姓无道，诸侯讨伐而且逮捕了他，就用“某人执某侯”的记述，否则就不这样记载。
诸侯想让子臧觐见周王，进而立为曹国国君。
子臧辞谢说：“古书上说：‘圣人通达节义，其次保守节义，最下失去节义’。做国君不合于我的节义。虽然不能像圣人那样，岂敢失节呢？”
于是子臧逃往宋国。
这一年的秋季上旬，曹国人向晋国请求说：“自从我先君宣公去世，国内的人们说：‘怎么办？忧患还没有消除。’而贵国又讨伐我寡君，因而使镇抚曹国国家的公子子臧逃亡，这是在大举灭曹，莫非由于先君有罪吧！可是如果有罪，那么君王又使他参加会盟。君王不丢失德行和刑罚，所以才能称霸诸侯，岂独丢弃敝邑？谨在私下向贵国表达真情。”
同年的秋季中旬，曹国人再次向晋国请求。晋厉公对子臧说：“你回去，我送回你们国君。”
子臧回国，曹成公也回来了，子臧把他的封邑和卿的职位全部交出去而不再做官。
这便是成语“子臧之节”的背景故事。
那是原版的历史。
在楼令的一个版本，曹宣公没有在“麻遂之战”中箭，只是后面曹负刍同样杀害了没有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储君兄长，一样让子臧进行逃亡。
同样的，作为“诸侯之长”的晋国出兵讨伐曹国，发生的事情与原版历史无异。
所以是，子臧一样创造了成语“子臧之节”的背景故事。
如果子臧成为曹国之君，一概的行为当然是在表演，自然不会诞生“子臧之节”这个成语。
子臧贯穿了自己的行为和主张，乃是当世的人所承认的君子之一。因此是当代非常有名的一位人物。
便是如郤至这般只想获得更快乐的人，他在面对子臧的时候，收敛了随性的性格，以至于压根没有开口说话。
不开口就是郤至对子臧的尊重。
没别的，单纯就是想当个乐子人的郤至，他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看看其他的卿大夫，包括楼令在内，一个个看上去很尽力在表现得随和的一面。
以晋国卿大夫的权势，他们面对一国之君都能够随性而为，为什么对子臧会是这般呢？
简单来说就是，有人是真的打从心里尊重；也能够是他们面对子臧的时候，有了比面对卫君衎更大的顾忌。
“我听懂公子的意思了。”楼令稍微顿了顿，接着往下说道：“我们需要先了解楚军的动向，才能够决定在什么时间发兵救援。”
“应该的。”子臧立刻站起来行礼致谢。
换作其他人，他们会纠结晋国高层是不是想救，又是多久才肯出兵，怎么都要多问上几句。
子臧只知道楼令愿意救援，哪怕曹国的形势有点危急，自己心里也是异常着急，尽量不表现出那种着急，乃至于害怕会麻烦到别人。
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会非常舒服，只是其他曹国的人见了很容易心梗。
有点不像是来求援的子臧离开了。
中行吴表情管理控制了很久，一改之前一脸的严肃，多少是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公子欣巴不得曹国被灭。”
好像……，真的是那样啊？
毕竟，曹国都城“宛丘”正在被四万宋军围攻，随时有陷落的可能。一旦“宛丘”真的陷落，事后再得到光复，不知道会出现多少损失，再者就是会造成一度亡国的事实。
郤至斜眼看着中行吴，说道：“人那是真君子。”
“这倒是……”中行吴承认。
国家危亡在旦夕之间，还愿意为他人着想，一副担心麻烦到别人的模样。
其他时代的人，可能对子臧的这种行为会抱负面看法，春秋时期的人可不会那样看。
当然了，主要也是子臧证明了自己。哪怕他不知道以自己的名气会令他人顾忌，事实上就是会有这样的效果。
世人若是知道子臧向谁求援，那人有能力却是坐视，以为会怎么看？
人们对于公认的好人，一般就是会带着尊重，只有极其丧心病狂的人才会调戏或折腾。
“十万楚军在‘商丘’附近，他们离开与否很重要。”楼令提醒诸位同僚赶紧商议正经事。
关于楚军北上，倒不是楼令等去了鲁国的人一无所知。
留守“虎牢”的智罃和士鲂已经事先知会，他们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其中包括通知郑国集结军队，下令郑地各贵族集结私军。
得到通知的郑国君臣，很听话地下达征召命令。
归属晋国的郑地贵族，他们集结私军之后，西部和北部的郑地贵族率军前往“虎牢”听候下一步指示，南部的郑地规则是率军先行前往“鄢陵”这个地方。
那个“鄢陵”地处要冲，非常适合东进和南下。
郑地南部的贵族在“鄢陵”进行集结的命令是由智罃下达，思路便是在“鄢陵”进行集结的部队，他们既能够威慑楚国和宋国，也可以实际向东或是南下进行入侵。
由于智罃的思路过于清晰，楚国和宋国的君臣得知有晋军在“鄢陵”集结，讲事实就是他们很难去忽视，大概率会分兵盯着或是直接进行交战。
当然，郑地的贵族还是处在集结状态，具体怎么样只待后续。
“宋军围困‘宛丘’会不会是在进行围点打援呢？”楼令心想。
换作早就进入无所不用其极的交战状态，楼令不会有那种迟疑，几乎会认定就是那样。
之所以会迟疑，主要是楼令知道楚国跟吴国的战争模式。
楚军与吴军的交战模式怎么样？他们不像中原列国那般，会事先派人宣战，找个地方摆明阵仗打堂堂正正之战。
事实是，楚国倒是想摆明阵仗，起初的确也是那么干，后来被吴国偷袭的次数太多，让楚国君臣在与吴国交锋期间恢复本色了。
那是楚国正式对周天子发起挑战，先是遭遇到齐国的迎头痛击，齐国衰弱之后晋国顶上，意识到蛮来打不过的楚国君臣开始用中原列国的玩法。
晋国在获得霸权之后，认识到可以用规则来压制其他国家，好几代君臣努力当个好人，后辈有样学样努力做个好人，有点像是装着装着把自己都被骗进去了。
楚国也是那样，不复荆蛮的本色，以至于对上吴国就是各种一再吃亏。
“楚人势微便会叫嚷自己是蛮夷。”楼令必须提出自己的担忧：“宋人明知道围攻‘宛丘’会让曹国向我方求援，他们怎么还敢那么做？”
话要结合起来听。
楼令可是先阐明楚国的一贯作风，再来猜测宋国的行为。
“中军将的意思是，楚国和宋国合起来耍阴谋？”中行吴并没有‘围点打援’的意识。他纯粹就是之前已经领命，可不想一头栽进陷阱。
楼令大体上阐述“围点打援”这么一回事。
众人听后，有人觉得又学了一招，也有人不太当一回事。
“不管他们怎么样，最后还是要打一场。”郤至就是那个不当一回事的人。
楼令皱眉说道：“不一样。”
“我知道不一样，但我们不是楚人啊。”郤至浑不在意地说道。
楚军一再在吴军的手上吃亏，事情早就传到中原列国了。
郤至不在意的底气就是晋军比楚军更加能打，并且不是还有楼令在嘛。
“该操心的事情你在操心。有你在，我一点都不怕会吃亏。”郤至说得是那么理所当然。
中行吴与邯郸旃对视了一眼，能够看出对方还是非常在意会不会遭到伏击之类。
他俩都算“新人”，哪怕有跟楼令一块征讨鲁国的经历，战役烈度跟以往却不是一回事。
晋国与楚国交锋，两边兵力规模少的时候，一般是双方合起来的参战部队超过十万。
过去的十年之内，晋国伙同盟友，楚国带上一帮小弟，合起来超过二十万的大型战役达到四次，其中的一次甚至合起来逼近四十万的兵力规模。
甭管是二十万还是四十万，参战的兵力真心是超多！
要知道一点，当前很多国家的全国人口也就数万，能有十万人口就是中等国家，人口逼近百万就能自号大国。
实际参战一人，后面至少有一名辅助人员，不在战场的后勤人员更多，动用十万的大军出征，哪怕是晋国或楚国这种人口大国，几乎就是涉及到全国的多数家庭了。
他们前来“戚”地没有做成干涉卫国内乱，倒是先碰上了左右整体局势的大事。
有了宋军围困“宛丘”的事，楚国也在“商丘”陈兵十万，卫国内乱变成了一件小事。
关于楚军动向需要时间打探。
隔天，中行吴和邯郸旃带着新军启程，他们会先去“濮城”干成物归原主的操作，同时也将驻扎在“城濮”等待下一步指示。
楼令派人先去“宛丘”要求宋军撤兵，又派人进入“戚”城召唤孙林父出城过来见面。
若是宋军听劝撤兵，事情自然是暂时告一段落。
那是楼令对宋国的试探吗？当然是。
不过，原先的规则也是那样，霸主国干涉列国的战争，先口头上进行制止，听劝后面小小惩罚，不听劝就是出动大军进行讨伐。
“拜见诸位。”孙林父得到召唤肯定要过来啊。
几位晋国卿大夫没有因为孙林父被免去卫国执政一职就不回礼。
互相行礼之后，郤至说道：“你这一次很糊涂啊。”
孙林父有做过事后的复盘，必须承认自己非常糊涂，苦着脸说道：“国君要杀我。”
对此，郤至很有发言权，说道：“你可以反杀啊。”
那一刻，楼令举手捂住额头。
讲那样的话，岂不是承认对晋厉公的弑君有郤氏的一份了吗？
在那一段过程中，楼令带着郤氏的一叔二侄隐身，不明真相的人所看到是栾书冲锋陷阵，史书的记载可没有他们的戏份。
孙林父一听郤至那么说，整个人有点愣住。这是他并不知道晋厉公的死有郤氏的一份。
作为聪明人的孙林父肯定不会提问晋厉公的什么事，只得继续苦着脸说道：“我陷入阴谋之中，他们合伙要加害于我。当时不得不逃。”
换句话来说，孙林父只差遭到妻子和子嗣的背叛，要不然就是陷入众叛亲离的境地了。
楼令没想在孙林父身上用多少时间，很直接地说道：“林父大夫后面随我们前往‘新田’，此后便为寡君之臣。”
孙林父早就有抛下一切流亡的心理准备，只是晋国这些卿大夫连帮自己挣扎一下都不干，心里不可能没有怨怼。
“寡君会争取林父大夫仍然坐享‘戚’地。”楼令补充道。
那就让孙林父完全没有怨怼了。
他们聊的时间不长，孙林父得知曹国都城“宛丘”正在被宋军围困也不敢多耽误。
正当孙林父想要告辞的时候，有人前来汇报，说是华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