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眼底掀起波澜，纤眉拧起：“……难道是你？”
他勾唇：“是我，我知道姑姑是被父皇召回皇宫的，也知道她假死离宫一事，甚至还知道她偷偷去看过皇叔祖。就连李瑶也是我劝皇叔祖收养的，为的就是彻底拆散他们。”
“可是我没料到姑姑她时日无多，还阴差阳错成了齐云程的妾室！”
“更没想到齐云程那狗东西狠心将她赶出了家门，害她远走他乡，等我找到她下落时，她已经死了！”
“你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你身份的吗？”
他自答：“从两年多前在荣王府捡到那串璎珞手串开始。。”
“因为那手串编织手法和小时候姑姑送我的一模一样。”
“可惜没等再见你一面，你就被荣王派去了青州，我的人传回消息说你死了。”
“我不信，又派人查了一遍，得到结果是你尸骨无存。可我没料到两年后你又出现了，还以这张与姑姑六七分相似的脸出现。”
“于是我布局筹谋，将你一步步引入局中，利用你拿到皇叔祖手中玄卫军的虎符。”
“不枉我百般谋划，这虎符终究还是到了我手上。”
他抬手，大拇指上白玉扳指在灯光下闪着莹润光泽：“现在万事俱备，只要父皇那老东西一死，我一声令下便可杀进皇宫，夺得帝位！”
“到那时，什么太子、谢砚卿，都将被我踩在脚底下，成为我的阶下囚。而你，包括帝位，都是我的！”
沈宁心中万千情绪翻涌，胸口不断起伏冷声道：“你明知齐云程伤害过我娘，为什么还要把他留在身边？”
睨了她一眼，李尘彦拂袖：“送上门的狗，我当然要好好利用。我夺皇位需要办事的人，他想重振定远侯府荣光，想让他女儿当皇后，我与他合作就是共赢，这么好的事我为什么不答应？”
“差点忘了告诉你，一开始我骗他说你是他女儿，他还坚信不疑呢。后来知道你是皇叔祖的女儿，还想报复你，是我拦下了。”
“说来，你还得感谢我。”
沈宁一双手攥的死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燃烧着愤怒火焰：“你如此卑劣之人，也配我感谢？”
李尘彦抬手轻拨她耳畔碎发，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弧度：“阿宁妹妹，话不要说太早。”看到她嫌恶的别过脸，他挑眉：“总有你求我的时候，咱们，且走着瞧。”
门口响起敲门声，一道男音传入屋中：“殿下。”
“进。”李尘彦直起身，目不转睛盯着沈宁开口。
戴着面具的陈鸣推门而入，看到李尘彦没戴面具愣了一下。
很快又回过神走上前附在他耳畔耳语了几句。
听完，李尘彦神色微变：“消息当真？”
“我们安插的眼线亲眼所见，太医院的人都去了乾清宫。若不出意外，召您进宫侍疾的人再过半刻钟就到庆王府了。”
眸色暗了暗，李尘彦回眸看向靠着床架的沈宁，吩咐：“让齐云程把人看好了。”
沉吟须臾，他取下玉扳指：“今夜亥时你拿着这枚玉扳指去西郊大营，将那一万精兵调到城门外与庄雁山人马汇合。子时一到，本王自会以烟花为号，命你们带人杀进皇宫与本王里应外合。”
陈鸣抱拳：“是！”
看了眼沈宁，李尘彦戴好面具信步离去。
人一走，陈鸣也打算离开，沈宁虚弱无力的喊住他：“慢着！”
想到李尘彦在她面前已暴露真容，他无所顾忌唤了沈宁封号：“朝宁公主。”
“难为你还记得我。”沈宁语气略带尖讽：“陈鸣，你当真打算跟着庆王谋反？”
陈鸣惊讶她居然认出了自己，默了默道：“我的命是殿下给的，为了殿下大业，万死不辞。”
沈宁冷嗤：“早知你帮他，当初在密室中我就不该救你！”
陈鸣没有说话。
她继续道：“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庆王让你去做卧底，根本就没想让你活。要不是我，你早成了一具傀儡。”
“这样心狠手辣又野心勃勃的人，配当晋国的皇帝吗？你这样做，无异于助纣为虐，若你还有一点作为人的良知，就该放了我。”
陈鸣双手握成拳：“公主别浪费口舌了，我是不会背叛殿下的。”
他抱拳对着沈宁行了一礼：“公主好好休息，陈鸣告退。”
说罢，他头也不回出了房间。
直到门合上，沈宁才收回幽若目光。
抬手探了探自己脉搏，她艰难的从头上拔下发簪，双手轻扭簪身，一颗黑色药丸便出现在眼前……
—
乾清宫。
宫人进进出出，寝殿内围满了太医。
面对靖穆帝突然的昏迷，所有人都陷入了慌乱之中。
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太医们紧张忙碌的身影和低声的议论。
“父皇怎么样了？”李尘霄搀扶着皇后一到便焦急的问。
“回太子殿下，近来圣上本就龙体欠佳，再加上操劳过度引发了心悸，恐怕、恐怕……”回话的太医吞吞吐吐，不敢继续说下去。
李尘霄语带不满：“有话直说。”
太医惶恐的抬起袖子擦擦汗：“圣上情况很不容乐观，要是这次熬不过去，就是神医来了也无能为力。”
进殿的李尘彦刚好听到太医的话，眼眸微暗。
皇后眼前一黑，脚下虚晃了下。
“母后！”李尘霄忙稳住她身形，吩咐宫人：“扶皇后娘娘去休息。”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李尘彦目送宫人扶皇后走后，走上前行礼。
李尘霄瞥了他一眼，轻揉眉心随口应了一句：“免礼。”
扭头问余白：“谢大人呢？”
“回殿下，谢大人已经在进宫路上了。”
他挥挥手，余白退至一旁。
殿外。
铅云如墨沉甸甸地压在皇宫的琉璃瓦顶。
往日庄严肃穆的宫殿此刻在暗沉天色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宫道上。
十步一岗，侍卫们身着甲胄，手持长枪，神色冷峻地伫立着。
谢砚卿视线从一队队巡逻士兵身上扫过，宽大袖袍下的手暗自紧了紧。
提袍迈上台阶，他忽的止住步子。
领路的太监回过头问：“谢大人，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