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为何不用官妓
众人正议论纷纷，谢淮钦清了清嗓子，面色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本官把丑话撂在这儿，不管今日你们选红帕还是白帕，读书识字一事，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半句。”
“要是让我得知有谁管不住自己的嘴，坏了规矩，到时候你们自己掂量掂量，能否承受得住！”
众人听闻，顿时神色一凛，原本喧闹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只余沉重的呼吸声。
性格急躁的灵悦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这是为何？读书识字本是好事，为何要这般遮掩？”
谢淮钦目光如炬，沉声道：“此事关乎朝廷机密，其中缘由，日后自会知晓，现在，你们只需记住，守口如瓶，方能保自身平安。”
灵悦还欲再问，却被阿音悄悄拉住，低声劝道：“大人既这么说，定有深意，咱们还是别多问了。”
灵悦这才不甘地闭上了嘴。
这时，后边的女子小声说道：“大人，可若是家中来信询问，我们又该如何作答？”
谢淮钦思索片刻，道：“就说宫中事务繁忙，无暇分身，总之，不可提及读书识字之事。”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屋内气氛愈发凝重，每个人都深知此事非同小可，过了一会儿，灵悦再次站了出来，声音坚定道：
“大人，民女选红帕。”
“家中艰难，这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我愿意遵守大人的要求，守好这个秘密。”
谢淮钦看着灵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嘴角微微上扬，旋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
“好。”她朗声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欣慰，“那这位姑娘就上前领取红帕，站至一旁。”
说罢，她抬手示意，目光温和。
林月脸颊微红，略带羞涩又满含期待，款步上前，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将红帕攥在手心后，侧身退到一旁，眼中满是憧憬。
谢淮钦接着扫视众人，提高音量：
“其他姑娘们也可以陆续上前领取帕子。”
这话如一声令下，原本有些拘谨的队伍瞬间有了动静，越来越多的女子加入了选择红帕的队伍，她们或是神情激动，或是面色凝重，但无一不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在这股“红帕热潮”中，也有几位女子不为所动，一位身着朴素衣裳的女子，低垂着眼帘，默默地走向右边，轻轻拿起白帕。
表情平淡，没有一丝犹豫，似乎早已在心中笃定了自己的选择。
随后，又有几位也陆续走向白帕，步伐缓慢而沉稳，与选择红帕的女子形成鲜明对比。
待所有人都做出选择后，谢淮钦走上前，清了清嗓子，开始统计人数，一番清点后，结果出炉——只有十人选择了白帕。
这些女子认为，能进宫谋得一份差事，每月赚取稳定的月银补贴家用，已经是极大的恩赐。
那些所谓通过读书识字来改变命运的宏大愿景，实在是太过遥不可及，她们宁愿守着这份已知的安稳，也不愿去涉足那充满未知的领域。
待所有人都选定帕子，谢淮钦朗声道：“诸位既已做好选择，便随侍从前往宫中为女官安排的住处，暂且好生休息。”
她微微顿了顿，双手交叠置于身前。
“本官这就去向圣上禀报今日之事，待圣上定夺后，便择日拟旨昭告天下。”
言罢，她抬手示意众人出去随着侍从离开，看着女子们离去的背影，谢淮钦眼中满是期许，随后转身，步伐匆匆地朝着宋弋择的居所走去。
踏入宫殿，谢淮钦恭敬行礼，将选拔女官以及考核结果，事无巨细地禀报出。
宋弋择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缓缓说道：
“谢爱卿此番操持选拔女官一事，事事亲力亲为，着实不易，朕深知不易。”
说罢，他身子微微前倾，目光中满是期许。
“这女子为官，开千古未有之先河，关乎我朝往后兴衰，望爱卿能继续秉持初心，将后续事宜也妥善落实，为朝廷发掘更多人才。”
谢淮钦听闻，连忙俯身行礼，额头轻触地面，姿态谦卑，声音沉稳有力道：“微臣不敢言辛苦，此次选拔，皆是圣上恩泽四方，才引得众多贤良女子踊跃参与，微臣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
“后续筹备诸事，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圣上所托，为朝廷培养出可用之才 。”
此时的另一边，住进女官住处热闹非凡，选了红帕的姑娘们聚在一起，眼中满是憧憬。
“听闻宫中藏书无数，这下可有机会饱览群书了！”灵悦兴奋道。
“你呀先别想那么多，还是把百字认全再说吧！”
阿音笑着打趣道。
选了白帕的十位女子，也有自己的小圈子。
她们围坐一处，张盼子轻轻叹气：“那些选红帕的，勇气可嘉，只是这读书识字，对咱们来说，实在是有些遥远。”
“是啊，咱们就本本分分做好分内之事，赚些银钱补贴家用，这样的日子也安稳。”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次日，皇榜高悬，衙门口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不识字的百姓们，一个个仰着脖颈。
眼神里写满了焦急与好奇，脑袋随着官爷的走动而转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赵有娣站在靠前的位置，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时不时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盯着那张决定命运的皇榜，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终于，官爷大步跨前，神色庄重，先是毕恭毕敬地朝着皇宫方向行了一礼，随后深吸一口气，双手稳稳展开皇榜。
声若洪钟，字字清晰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求贤佐政，以臻治平之盛，今遴选女官，分司各司，襄理内廷诸事，经审慎甄别，以下诸女德才兼备，堪膺重任。”
“正六品司药司女官：苏瑶光，夙擅岐黄之术；周婉兮，性敏善学；沈念薇，潜心医道；顾婉清，为杏林之秀……”
“正六品司衣司女官：林妙音，妙手裁云；张雨冉，巧思独具；祝玉离，操持诸事井井有条；赵灵悦，勤勉向学，于司衣之务用心钻研……”
…………此处省略剩下的人名…………
“望尔等秉持初心，恪尽职守，勤勉奉公，勿负朕之厚望，以彰内廷之德，共襄太平之世，钦此！ ”
这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赵有娣耳边炸响，她整个人瞬间僵住，双眼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时，旁边的张婆子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把抓住赵有娣的胳膊，手都因兴奋而微微颤抖，大声嚷嚷道：“哎呦喂！悦儿他娘，你听到没？”
“悦儿这可是当官啦！往后家里可有稳定的银钱进项喽，恭喜恭喜啊！”
赵有娣这才如梦初醒，眼眶迅速泛红，脸上慢慢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从嘴角开始，一点点蔓延至整个脸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下可好了，咱们家可有盼头了……”
说着说着，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那是喜悦与自豪交织的泪水 。
另一边，郡主府内，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书房的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
谢淮钦坐在案前，眉头紧蹙，手中的毛笔无意识地在砚台边轻点，墨汁晕染开来，
恰似她此刻纷乱的思绪，面前摊开的名册上，罗列着诸多备选之人，可反复斟酌，却始终难以敲定合适的教学人选。
眼看已至用午膳的时辰，饭菜的香气隐隐从膳房飘来，谢淮钦仿若未闻，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丝毫没有饥饿之感。
就在这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郑吣意迈着莲步走进书房。
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裙角绣着精致的海棠花，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
见谢淮钦仍对着名册出神，她眼中满是心疼，轻声唤道：“谢郎，该用膳了，莫要累坏了身子。”
谢淮钦闻声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意儿，你来了，我这心里实在放不下这教学人选的事儿，哪还有心思用膳。”
郑吣意走到桌前，拿起茶壶，为谢淮钦斟了一杯茶，递到她手中，说道：“我就知道你为这事儿发愁，我方才在来的路上，倒是想到一个法子，只是不知谢郎肯不肯听。”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连忙说道：
“意儿素日聪慧，快说来听听，只要能解决这难题，我自然肯听。”
郑吣意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想着，咱们何不从烟花柳地中的官妓里挑选教书之人？她们虽身处风尘，可大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教女子识字读书，想必不在话下。”
“这怎么行！”谢淮钦瞬间站起身，满脸惊愕，“她们身份尴尬，出入之处鱼龙混杂，往来皆是寻欢作乐之徒，让她们教导女官，成何体统？传出去怕是要遭人诟病。”
郑吣意不紧不慢，娓娓道来：“你先别急，听我细细说，这些官妓沦落风尘，实属无奈。”
“若能帮她们脱离贱籍，这些人定会感恩戴德，守口如瓶，忠心不二，就像重获新生一般。”
“咱们让女官读书识字，本就是私下的事，一旦泄露，朝堂上那些保守派必然发难，用她们，反而更安全。”
谢淮钦听着，眉头渐渐松开，却仍有顾虑：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烟花之地人多眼杂，如何能悄无声息地筛选？万一被有心之人察觉，大肆宣扬，我们可就百口莫辩了。”
郑吣意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条理清晰地说：“先让咱们的心腹扮作寻常客人，去烟花柳巷走动。”
“装作欣赏才艺的样子，与官妓们接触，暗中观察她们的才情和品性，遇到合适的，再以重金单独约到城外的庄子上。”
“可赎身这事儿，怎么操作才妥当？”
谢淮钦追问道。
郑吣意微微皱眉，沉思片刻，缓缓说道：
“赎身这事，得从长计议。”
“咱们可以让那些心腹放出消息，就说有位豪商的夫人喜爱歌舞，想从妓馆挑选几个伶俐的女子，带回府中调教，日后在府邸宴会中表演。”
“老鸨们为了赚这一大笔赎身钱，肯定乐意配合，这样一来，老鸨那边是好应付，可赎身后她们的身份依旧尴尬，往后行事还是诸多不便。”
谢淮钦面露忧色。
“这我也想到了。”
郑吣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赎身之后，先把她们安置在庄子上。”
“我会安排几个信得过的嬷嬷，教她们礼仪规矩，对外就称是庄子上新招来的丫鬟。”
“等风头过了，再寻个合适的契机，给重新安排身份，接入城中。”
谢淮钦沉思良久，缓缓点头：“如此安排，虽有风险，但也算周全，只是这每一步都得小心谨慎，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郑吣意轻轻握住谢淮钦的手，眼中满是坚定：
“放心，我既然提出来，就有把握。”
“咱们一起谋划，定能把这事儿办好。”
谢淮钦沉思片刻，由衷叹道：
“还是你心思缜密，考虑周全，我竟丝毫未曾想到这些，这般细致入微的谋划，着实令我佩服。”说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带着几分欣慰与依赖。
郑吣意见她终于认可，既好气又好笑，抬手轻轻敲了一下眼前人的额头，佯嗔道：“你呀你，平日里那般精明，怎么一到这事儿上就犯糊涂。”
“现在总可以用膳了吧？和你说了这么久，肚子都饿的咕咕叫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拽着谢淮钦的胳膊，轻轻晃了晃，眼神里满是期待。
谢淮钦被这娇俏的模样逗乐，忙不迭点头：
“是我的不是，竟让郡主陪着我饿肚子。”
“走走走，咱们这就去用膳，今日定要多吃些，好好犒劳犒劳你这聪慧的脑袋。”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携手朝着膳厅走去，留下一室轻松愉悦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