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思易身份暴露，危矣。——护”
林知一见，也知此事关系重大，他先是提笔写了一张字条，是送往普渡寺的，“舍弟身危，锦囊中有令师所赠丹药一枚，事出突然，求大师相救。——玉风”
然后思索一番，决定亲自下山。
快马加鞭，又抄了近路，第二天夜里便到了。
曾永忠知道他要来，就在府里等着。
路上林知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在新晋进士中，卫思易算是运气好的，不过他尚且被那样对待，又遑论其他人呢！
“将军，思易怎么样了？”林知一到就焦急地问。
曾永忠摇摇头，“派的人正在打探当中，还没有回来回话。”
见林知轻颤，鸦羽长睫还残留着一层冷雾，鼻尖也被大风刮得通红，曾永忠伸手揽过他，道，“先坐下歇会儿吧。”
林知也知道这个时候就是急也无用，只好先点点头应下，“好。”
夜里光线黯淡，林知隐约看见他深隽的下颌线条。
往上看，曾永忠沉静墨黑的眼瞳里好像时刻都在翻滚着欲望。
林知不知道，这仅限于对他。
窗外的热风袭来，叫人更像被架在火上烤。
林知攀上他的臂膀，“阿护……帮帮我……”
是在说以一抵一吗？
曾永忠怔怔的凝注着他，不知名的情绪在眼底涌动，似岩浆般热切，下一秒就要失控。
林知好似不觉，眼尾微勾，仿佛是天生自带媚态。
手指像猫挠似的抓在曾永忠的后背上，半闭着眼睛，更显魅惑。
林知就算什么也不做，对曾永忠也有着致命的诱惑。更何况此时，他双颊晕红，杏眼如波。
曾永忠突然伸出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
可是冯心初说他们该断了……
林知紧张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强烈的气息和体温，任由心中涌起的那股莫名的冲动席卷自己。
曾永忠见他愿意，紧紧扣住他的十指，狂野的吻随之如雨点般落下来。
林知浑身紧绷，罗帐轻轻晃动，这人的模样映在曾永忠的眼里是风月无边。
这几回都是林知主动的，曾永忠好似觉出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来。
但还未来得及细品，两人就滚到榻上去了。
冯心初那日的话再一次被曾永忠抛诸脑后。
***
韩庭入宫时撞见刘爱菊出宫，至明摸了摸脑袋，道，“奇怪，这人不学无术，进宫干嘛？”
韩庭瞥了他一眼，冷幽幽地问，“你问我？”
至明回头，对上一双阴恻恻的眼，忙打哈哈，“属下不敢，不敢。”
侍卫侯在外头，至明便没跟着进去。
韩庭自己进殿，“皇兄”。
“阿庭，你来了。”皇帝朝他摆摆手，“过来陪朕下一盘。”
“是。”韩庭撩袍坐于他对面，执黑棋。
相对无言。
双福禄在殿外遇到空空，空空趁人不注意把药给了他。
一盏茶后，皇帝先道，“你棋艺不错，今日怎的连连败退？可是有心事？”
皇帝跟前胆敢有心事，活腻——
“嗯。”
了吗？
韩庭神色凝重道，“卫御侍……臣弟与他甚是交好，此番他入狱，臣弟甚是惶恐。”
皇帝瞥了他一眼，“齐王惶恐，朕甚感意外。不过你大可不必惧必，消息并不准确，有朕在，旁人不敢咬你。”
韩庭斟酌着说：“既然消息不准确，那卫御侍……”
“但也非空穴来风，且先关着吧，此事你莫要管。”皇帝说着把手中的白棋放回去，“不早了，你退吧！”
韩庭观望着他的神色，知晓现在不是试探的时候，只好行一礼，“是，臣弟告退。”
皇帝手捻着佛珠，神色威严，漆黑的眸里不见半点波澜。
韩庭出了宫门，至明就迎了上来，“王爷，刚才皇上身边的双公公来报，刘爱菊那小子跟皇上说—”
韩庭示意他上前，至明附于他耳旁，“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双公公，哪个？”
“就是喜德顺的干儿子双福禄。”
韩庭看向远处，一双幽寒的眸子眯了眯，目光分外森冷，“这是得不到，就打算毁了吗？”收回目光，又问，“皇帝呢？他怎么说？”
“皇上夸了刘小子，不过没说要怎么处置卫公子。”
“本王知道了，时刻盯着刑狱，稍有异动，立刻来报。”
“是。”
***
夜半时，雷声轰轰响，此时诏狱暗间，烛火摇曳，昏黄暗淡。
卫思易没等到韩庭，反倒等来了另一个人。
“刘爱菊，你来干什么？”卫思易皱眉，怎么每次入狱他都要来！
“来送你上路啊！”刘爱菊笑得阴沉，“没想到吧？没想到也没关系，反正我想这一天可是想了好久了”
门口进来个太监，刘爱菊看了眼，凑近卫思易，用两人可闻的声音道，“玩不了活的，我就不信我还玩不了死的？哈哈哈……”
他大笑着退后，示意太监上前。
卫思易心里一阵恶寒！
他妈的，这人什么怪癖好？连死人都不放过！
那太监长得眉清目秀，仔细一看，竟是双福禄！且不说双福禄早已认了喜德顺当干爹，就是他自己如今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了，赐死他这么小的事，哪用得着他亲来一趟刑狱？看来皇帝真真是给了卫思易大面子了。
卫思易看着双福禄将托盘举到他面前，他没动，而是问：“王爷呢？此事皇上是不是瞒着他了？”
刘爱菊像是真等久了，不在乎这一小会儿的时间了，他阴恻恻地笑着说：“你说齐王啊？他呢，是有去过宫里，不过求没求皇上，那我就不知道了。”
卫思易又说：“你就不怕王爷知道了杀了你？”
刘爱菊那个淫荡疯子狂笑起来，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有什么好怕的哈哈哈！文隐，你说说你，都当了多久的御侍了，怎么还没看透啊？齐王要杀我，除了我爷，还得看皇上让不让呢！”
“……”
“不过呢，你看不懂也没关系，因为你很快就要成为一个死人了。”
“……”
傻子疯子的耐心总是十分之有限。
“卫御侍，那酒可是皇上赐的，你还不快喝了！”
“……”
“双福禄，给他灌下去！”
双福禄可不领他的命令，不过耽误久了恐生变，他上前一步，弯腰道：“卫御侍，喝吧。”
卫思易看了他一眼，他知道双福禄不会让他死后受辱的。
既是皇帝要杀他，那耽搁久了，被韩庭知道了，怕又会是一场麻烦。
韩庭待他很好，他不能在临“死”之际反倒拉他下泥潭。
就这样吧。
是他自视甚高，是他识人不清，是他自作自受……
一切都这样结束了吧。
他端起御赐黄金彩釉杯，平举，一敬皇天后土，他虽然并不信这个，但快进“地府”了，好歹试试。
二敬这个国家，他无力挽回。
三敬先生，先生定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早就先去了。
倒地前听到一声撞击声响，他竭力往声音传来处看，但无论他怎样努力都转不过头来。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