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有两张床，戚采薇倒是没那么多讲究，将眼镜取下便和衣入眠，只是不能洗澡，总归不太舒服。
医院还有空出来的床位，可真是怪事，以前她姨住院，陪护的时候晚上都是在大厅椅子上睡的。
“你睡了吗？”闭灯许久，戚采薇轻声问道。
“没。”钱欢答。
“你能别嘶嘶嘶的吸气吗？感觉房间里有蛇一样。”戚采薇捂着棉被，她最怕这种没脚的东西了。
“好。”其实钱欢也不想吸气，他只是以为戚采薇已经睡着了，才尝试着挪动身体，可一挪就疼，才会一直吸气的。
“你要是饿了渴了，你就叫我，不用怕麻烦。”
“毕竟你是为我受的伤，怎么照顾你都是应该的。”戚采薇轻声说道，语气已没有平日里的傲慢与冷淡。
秦欢现在哪敢喝水啊，一泡尿从他醒的时候憋到现在，膀胱都已经隐隐作痛了。
“戚经理，你能扶我去一趟厕所吗？”忍无可忍，钱欢还是提出了这个请求。
“大的小的？”
“小的。”
“不是给你买了壶吗？”戚采薇掀开被子，走到钱欢床前，将一个小壶递了过去。
“那麻烦戚经理你出去一下。”钱欢尴尬的接过壶说道。
“干嘛，你以为我会偷看你啊。”戚采薇撇过头，不以为然。
“不是，你在这我尿不出来。”钱欢知道戚采薇肯定不会看他，可她毕竟是女人，站在那他有心理压力。
“毛病真多。”戚采薇吐槽了一句，才打着哈欠走出病房。
见她离开，钱欢强忍着疼痛，小心翼翼的释放着。
一泡尿，撒的他满头大汗，一点点动作都会引起身体疼痛，不过好在膀胱彻底解放，钱欢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躺在床上。
听到钱欢说好了，戚采薇才回到房间。
“壶呢？”戚采薇问道。
“干嘛？”钱欢一愣，不解的看着她。
“当然是倒掉了，不然放一晚上都有味道了。”戚采薇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这点钱欢也知道，只是让戚采薇给他倒尿壶，他想都不敢想。
“这不合适吧。”钱欢脸上有些发烫。
“别婆婆妈妈的了，一个大男人，难不难看。”戚采薇的态度还是那么强势，就算是对他好，都凶巴巴的。
见她都这么说了，钱欢指了指床底。
戚采薇没有丝毫嫌弃，很平静的拿出尿壶，倒掉，冲洗，就像是做家务一般，甚至让钱欢感觉她早已习惯了。
“没事了吧，那我就睡了哦。”戚采薇擦了擦手，朝钱欢问道。
“你赶紧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钱欢看着风轻云淡的戚采薇，他一直以为这女人心比天高，对这种污秽的事情应该避之不及。
其实想想，他对戚采薇也并不了解。
“戚经理，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钱欢躺了半天都睡不着。
“问。”
“你讨厌我吗？”钱欢问道。
黑暗中，戚采薇沉默着。
“现在不讨厌。”就在钱欢以为戚采薇不屑回答，甚至已经睡着的时候，戚采薇说话了。
“之前我确实很讨厌你，尤其是照片那事之后，可以说厌恶至极，但这些天相处下来，觉得你也不是那么差劲。”
“有时候我真看不懂你，漫展那天，被方过林欺负的一个屁都不敢放，今天又拼命救我，让你走都不走，我都分不清你到底是懦弱还是勇敢。”戚采薇翻了个身，看着钱欢的方向，黑暗中，只能勉强看到床位的轮廓。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钱欢那满身的淤青，以及那被石膏固定的左腿，自己都会猜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演戏。
“因为他想羞辱的只有我而已。”钱欢深吸一口气，他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让身边的人被牵连。
被一个富二代羞辱一下，忍忍也就过去了，这点屈辱算的了什么，但当秦风和方过林发生冲突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
“你不是人嘛？人人平等，别人羞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忍让。”戚采薇一愣，有些听不明白钱欢的意思，难道羞辱的只有他一人，他就不反抗？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这个世界，并不是人人平等。”
“你觉得我和方过林的命，真的是同等重量吗？”钱欢扭过头，黑暗中，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的方向。
戚采薇沉默了。
“他为什么要针对你。”就算之前闹了不愉快，也不用一直这么针对吧。
“你之前为什么要骂我？”钱欢反问道。
道理其实很简单，就是看他不爽而已，无权无势，随意拿捏，所以看到了就忍不住上前踩一脚。
“我知道这样忍让挺窝囊的，但他只是针对我，如果我反抗，只会引起他更强烈的报复。”钱欢掏出烟，意识到这是医院后又放了回去。
一个家财万贯，又特别聪明的对手，和噩梦没什么区别。
你忍着，他说几句也就算了，可你反抗他就要折磨你，直到你不反抗为止。
“那你就一直这么忍着？”
“什么叫一直啊，我和他不是一个生活环境，大概率是遇不到的。”钱欢乐观的笑了笑，一年能遇见一次都不得了了，等自己赚到钱了，离开星光市，这些都只会成为过去式。
也许以后想到方过林，依旧还是会觉得憋屈，但这是生活，憋屈就对了。
惹不起总归躲得起。
“他见我如见臭虫，遇到了才会踩一脚，但他不会无聊到主动去找臭虫。”这也是钱欢没有毕业后就离开星光市的主要原因，从毕业到现在已经三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方过林。
“你们当时是因为什么事起的争执？”戚采薇问道，以钱欢这么好的脾气，按道理说应该不会吵起来才对。
钱欢习惯性摸了摸烟盒，他现在真想狠狠地吸上一口。
“想抽烟？”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戚采薇却能感觉到钱欢的渴望。
“想。”
“那你跟我说说你们之间的事，我就让你抽半根。”戚采薇光着脚丫下床开灯，并走到钱欢身旁将烟拿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