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淡的酒味混合着傅重峦身上一缕若隐若现的苦药香萦绕在肖从章呼吸间。
傅重峦的吻好似不得章法，温凉柔软的唇只凭借着一丝本能相贴，带着发自内心的悸动。
大抵是意识到肖从章半天没有回应他，傅重峦眼尾嫣红的上挑，缓缓睁开眼朝肖从章看去。
只是还未看清他的眼眸，一只宽大的手骤然抚上他的双目，很轻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傅重峦凌乱茫然的脑海中想不出为何，眼睛眨了眨，眼睫宛若轻羽一般挠动掌心，随后便听到一声很沉的喘息声。
“你喝醉了，早些休息好不好？”肖从章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的轻哄。
奈何傅重峦却好似铁了心一般的，听到此话固执的摇了摇头，抿着唇说道。
“我没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完便想要伸手将肖从章盖在他眼上的手拉下来。
他的手带着几分微凉，触碰到肖从章的手背时，却好似被烫到一般，指尖蜷缩，引的傅重峦下意识的发出一声轻呼。
下一秒，他只感觉搭在他腰间的手骤然加重了力道，一阵眩晕间，他们二人的位置转换，傅重峦被仰面按在床上，乌发散乱，雪色的面颊是尽是闷热的潮红。
视线被遮挡，五感便被放大，他能感觉到肖从章的呼吸凌乱的扑洒在他的耳边，炙热无声的视线在紧紧盯着他。
肖从章的声音变得暗哑了几分：“阿峦当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算肖从章此时已然猜到了傅重峦的目的，但他偏要亲耳听到傅重峦说出口。
同为男子，傅重峦倒是没想到肖从章能在这种事情上也这般刨根问底。
不过一二凡人，有七情六欲，不是很正常吗……
他上辈子虽没有过，却并不代表他不懂。
想到这，傅重峦心中也赌着气，他仰起头，追着肖从章的呼吸往上靠。
就在唇瓣将要触碰之时，肖从章却又猛的偏开头，错开了傅重峦的触碰。
“……你先冷静，阿峦……”肖从章的眼底跃动着极尽克制的暗欲，不知是因为强忍压抑了许久，在可以拥有时，反而变得患得患失……
今夜的傅重峦很不对劲……
“肖从章……你放开我！”傅重峦一把扯开他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视线重新变得清晰，在看清肖从章眼底隐忍的爱意时，他却又顿住了。
那双几乎要将人沉溺的深邃眼眸中，所溢出的爱意带着包容和担忧。
更显得今夜傅重峦借着酒意的试探，在肖从章的眼底有多么的拙劣。
湿凉的泪水自眼眶滑落，傅重峦抬眸望着肖从章，有些不知所措的失神。
肖从章从始至终都没有逼问他，在看到傅重峦的眼泪后，无声的长叹，将他慢慢抱起，圈抱在怀中，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发尾后背，沉默的安慰着他。
渐渐的，怀中的人影紧紧环抱着肖从章，将脸埋在他脖颈处，一声压抑的轻泣响起后，便是崩溃的宣泄。
仿佛要将埋在心底许久的郁气都发泄出来。
直到半晌后，怀中的哭声渐停，傅重峦仰起头，露出哭的红肿的双眼，发红的鼻尖，泪痕还未散去，整个人都透着几分破碎。
他问：“肖从章，对不起……”
肖从章定定的垂眸望着他，抬手替他擦拭着眼角的泪痕，很认真的回答道。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傅重峦的呼吸凝滞了几分，湿润的眼睫轻颤，沉默了片刻后才闷闷的低语。
“今日江不履的话忽然让我想起，没有人会提前知道我会活过来……”
连他自己都不知晓……
要抱着一个缥缈无望的希望等一个人那么多年，是很痛苦的事情……
但偏偏肖从章却能喜欢他这么久，他很怕，肖从章的这份喜欢仅仅只是因为当年的那个傅重峦，而不是眼前的这个，一无所有，无处可去的傅重峦……
肖从章的喜欢有时候藏的太深了，连他都不能窥见半分……
许是肖从章知晓傅重峦接下来要问的话，他擦泪的动作微顿，沉默无声的看着傅重峦时，眼底是晦暗不明的。
傅重峦却又固执的想要问一个答案，他的呼吸急促起伏着，眉间轻皱起，一遍遍的描摹着肖从章的眉目。
“如果我没有活过来，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他身为傅重峦时得到的爱太少了，所以在知晓肖从章的感情时，才会觉得难以相信。
所有人都把他当做一枚棋子，有用则争，无用则弃。
这世上，真的会有人一直在乎傅重峦吗？哪怕是一无所有的傅重峦……
而那个人，却又恰巧是同他针锋相对多年的一生宿敌。
肖从章沉默的同他四目相对，在彼此眼眸倒影的眸光中，看清了对彼此的爱意。
肖从章望向他，沉声道：“会。”
“为什么？”傅重峦的声音几乎沙哑，琉璃色的瞳孔在氤氲的水雾中颤了颤。
肖从章朝他缓缓笑了笑，低头同他鼻尖相抵，一字一句的将他的心声明明白白的告知傅重峦。
“因为你是傅重峦。”
“所以我心甘情愿。”
短短两句，却将肖从章从始至终的坚定和爱意述说殆尽。
傅重峦不知此时是该笑还是该哭。
他庆幸得到了肖从章的爱，却也难过，因为当年的事，彼此身份对立，让这份爱意蒙尘，直到一场大梦机缘，才让他知晓这份心意。
也许这世间还会有像江不履那样能记住他的人，可不会再有一个像肖从章这般，对他付出全部真心，却默默无闻，不求回报的人了……
思绪至此，傅重峦笑着望向眼前人，在肖从章炙热无声的目光凝视下，缓缓靠近。
薄唇相贴间，只见肖从章揽在他腰间的手克制到发抖，失控了一般的将人按入怀中，呼吸缠绕。
傅重峦从未觉得如此炙热，身体和灵魂好似被困在一方深渊沼泽，他只能任由对方温和的吞噬。
“从章……”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思绪混沌模糊的低声轻唤。
直到呼吸急促窒息，红肿的唇瓣失神着轻启，隐约能窥探到其中殷红的舌尖。
凌乱的衣衫被剥开时，傅重峦清瘦修长的身躯不由的颤栗，肖从章敏锐的察觉到，被欲意染的猩红的眼眸朝他瞥来，温柔又带着安抚般的吻住傅重峦未尽的话语。
“阿峦……阿峦……阿峦……”
肖从章低沉嘶哑的声音响在耳畔。
傅重峦听的不真切，眸光微散着，发丝凌乱汗湿，往日那张疏冷清隽的面容，因为眼尾那片薄红，多了几分风流。
被握住腰身整个人翻了一个面时，傅重峦已经分不清眼角滑落的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呼吸凌乱，视线模糊。
粗粝又发烫的手在不断游走，细碎的吻一点点落在他绷直的肩膀和背脊上，带着几分酥麻无力。
不知指尖滑动到何处，傅重峦的手抓紧身下的锦被，无声的躬起身。
宽大温暖的胸膛靠近，肖从章的呼吸响在耳边时，傅重峦忽的回眸，视线怎么都落不到实处。
“肖从章……”
“我在。”
傅重峦笑了声，强撑着颤栗的身躯，呼吸细碎凌乱的低声问。
“我于此世间，不过一个灵魂，一具躯壳，这样的傅重峦，你要吗？”
在此刻，他将真正的自己坦露在肖从章眼前，舍弃了一切的尊严，不掺杂任何的算计，将仅有的自己，作为筹码，去验证一份真心。
此后，万水千山更迭，生生世世，他们都注定会在一起。
身后的动作停了下来，周围只能听到二人皆急促的呼吸声和怦怦躁动的心跳声。
片刻的静寂后，就在傅重峦失神之际，肖从章的手自背后抚上他脆弱的喉骨，稍稍施力，逼得他侧身回首。
在看清肖从章眼眸的那一刻，他听到他认真且坚定的说。
“我要。”
“阿峦，我只要你。”
轻吻将傅重峦峦的声音覆盖前，他的唇角心领神会的勾出一抹浅笑。
隐忍破碎的哭音在无边的夜色中显得泣不成声，伴随着凌乱的水声和蝉鸣，直至天光破晓，夜起鱼白。
在彻底昏睡过去前，傅重峦在凌乱无章的思绪里勉强找回一丝清醒。
他好像忘了问明白，当初肖从章究竟是从何时喜欢上他的……
不过，算了。
他也未必知晓，自己是何时对肖从章有了另一层心思的……
也许在前世某一刻，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