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阳光。
非常的讨厌。
每当那刺眼的光芒透过窗户照进来时，她都会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像只受惊的猫一样蜷缩在沙发最阴暗的角落。
阳光太过明亮，太过温暖，仿佛在嘲笑她内心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又做噩梦了吗？”阿笠博士担忧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牛奶的香气。
灰原哀没有回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膝盖。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臂上那些看不见的，那些由组织留下的，远比肉体疼痛更深刻的印记。
姐姐死前的微笑，父母死亡新闻剪报，还有那些无数个被困在实验室里的日日夜夜，它们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梦境。
“哀君，早餐好了哦。”阿笠博士的声音更近了。
“知道了。”灰原哀冷淡地回答，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她听见博士叹了口气，然后是餐盘轻轻放在茶几上的声音。
灰原哀套好衣服，等她洗漱好，一抬头就看见了阿笠博士担忧的眼神。
她知道博士是好意，但那些关心像针一样刺痛她，她不配得到这样的温柔，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罪人，一个连家人都保护不了的失败者。
坐到餐桌旁，看着餐桌上的热牛奶和面包，灰原哀神色淡淡，却又还是忍不住说道：“又是面包吗？”
阿笠博士被她这么一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有些干巴了，等这次研究的经费发下来，我们就买蛋糕吃吧。”
“不……”
重点错了。
姑且暂时不说蛋糕吃了会增长不必要的能量，阿笠博士怎么说好歹也是活了半世的人，竟然不会做饭。
他们两个又是做研究的人，非必要不出门，所以只有偶尔出门的时候，才会去附近的便利店买速食便当来吃。
整天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是会变笨的吧？
将就的吃了几口面包，热牛奶下肚，灰原哀就跳下了椅子：“我吃饱了，上学去了。”
“哎？等等小哀，你才吃了两口——”
门在她身后关上了，隔绝了阿笠博士未完的话语。
灰原哀深吸一口气，让初夏微凉的空气充满肺部，街道上行人稀少，她喜欢这样的清晨，安静得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灰原。”
刚享受了一小会安静的时间，灰原哀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伊藤寺久远浅浅的笑着，手中还拿着书包，身穿着帝丹高中的校服：“早上好啊，小哀。”
“……嗯。”灰原哀浅浅的应了一声，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
太耀眼了，这种纯粹又干净，不带任何一丝杂念的眼神，就如同太阳一般，要将她灼烧殆尽。
“我说啊，和你打招呼的人是我吧？”一旁的江户川柯南双手插兜，满眼不解的看着灰原哀。
虽然她不敢面对那样炽热的存在，但对付小鬼头，还是有的是办法。
灰原哀偏头看向了江户川柯南，那眼神就好似才刚刚注意到他的存在一样：“啊啦，江户川，原来你在啊。”
江户川柯南翻了个白眼：“真是的，每次都这样。“
伊藤寺久远轻笑出声，那笑声像一串清脆的风铃，在清晨的空气中荡漾开来。
听着这悦耳的笑声，灰原哀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可是江户川柯南似乎是很喜欢伊藤寺久远笑起来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从倔强得不行，似乎很不服气的样子，到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一整个悸动的黄昏。
这家伙……总是容易栽倒在一些看上去十分温柔的人身上。
伊藤寺久远也注意到了江户川柯南的目光，挽起秀发：“怎么了柯南？我脸上是粘有东西吗？”
“啊？没、没有啊！”突然被问到的江户川柯南慌忙摆手：“就是觉得，久远姐姐笑起来……真好看。”
“是吗？”一大早就听到夸赞，伊藤寺久远的眉眼笑得更加弯了。
“久远！”
远远的，毛利兰赶了过来，双手搭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抱、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伊藤寺久远摇了摇头，询问道：“找到钥匙了吗？”
“找到了，啊！糟糕，耽误的太久了，要迟到了！”毛利兰说着，便直接牵上了伊藤寺久远的手，快速的向着帝丹高中的方向跑去。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灰原哀神色总算有些动容：“现在距离迟到，好像还有一个小时吧？”
“哦，因为今天是小兰做值日，所以得早点到。”大人一旦离开，江户川柯南便收起了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表情，立马恢复了“工藤新一牌”的臭脸。
没办法，就算是表演能力超群的人，也没办法一直保持着假面，就连那个女人也不行。
想到这里，灰原哀紧了紧书包的肩带，低着头向着帝丹小学的方向走去：“再发呆的话，就真要迟到了。”
江户川柯南回过神来，跟着灰原哀走向帝丹小学的方向。
“你今天很奇怪。”江户川柯南突然开口，眼睛直视前方：“从早上开始就心不在焉。”
“有吗？”灰原哀语气平淡：“大概是没睡好吧。”
江户川柯南侧目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他们之间总是这样，彼此保留着适当的距离和秘密。
小学生的课程对她来说毫无难度，她机械地回答着老师的问题，心思却飘到了实验室里那些未完成的研究上。
一旦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她大概就会失去了利用价值吧。
毕竟谁会放一头鲨鱼在身边呢？
“灰原同学，请回答这个问题。”老师的声音终是将她拉回了现实。
灰原哀站起来，流畅地说出了正确答案，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继续讲课。
一到放学时间，孩子们便活跃了起来，雀跃的商量着一会儿该去哪里玩。
“小哀！”吉田步美背着书包跑到了灰原哀的面前：“我们打算去博士家里打游戏，一起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