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医院急救科，萧雅打来一盆水，拧干了帕子，细心地给凌奕擦着脸。
仪器分析凌奕的身体机能依旧与常人无异，但意识迟迟未归。医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为了安全考虑，并没有贸然断开凌奕和意识集群网络之间的连接。
本来可以请人看护的，但萧雅拒绝了，直接在旁边搭了个折叠床，住在了医院。
当然，费用也是要给的。
那几位帝都的领导打过招呼让医院减免萧雅的看护费用，但萧雅没有接受。
“领导们还是先查清那几个囚徒的事情比较好，这样我才能放心地进去。”
给凌奕洗漱完毕后，萧雅才走出病房，去医院食堂吃早饭。路过外科诊室，她瞟了一眼外面的标签。
张丽医生？萧雅停住了脚步。这不是……卫委的妈妈么？
萧雅在诊室门口迟疑着。正是清早，还没有什么人，她静立了片刻，敲了敲门。
“请进。”一道略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
推开门，萧雅走到张丽前面。眼前的中年妇女头发已经白了一半，眼角的皱纹遮不住她的憔悴。看到萧雅进来，她指着前面的凳子，示意坐下。
“是哪里不舒服吗？”
萧雅沉默了一会儿，道：“医生，我……有卫委的话要带给你。”
张丽整个人都僵住了，好一会儿，她摆摆手，示意萧雅不必说下去。眼角溢出了泪水。
“当时不让他和同学去驾校就好了……”
张丽只是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谢谢你，妹妹。不过我……我还有病人要看，现在……”
她没有再说话，走进了内室，里面传来水龙头的水流声。萧雅静立了片刻，轻轻关上门，走了出去。
在医院食堂吃着早饭，萧雅划动着手机，搜索着深海迷航相关的内容。不一会儿，白扬的消息传来了。
由于兔子国实行了短时间免签政策，近段时间来旅游的国外游客非常之多，其中就包括了深海迷航工作室的负责人之一—崴瑞古德。
白扬也很快定位到了崴瑞古德的位置，他恰好就在蓉城旅游，于是很快便联系上了他。接收到了官方的邀请，崴瑞古德也很乐意，于是几人便约在了一家火锅店见面。
“这位小姐想要了解深海迷航的制作过程？”
听到萧雅对这款游戏感兴趣，崴瑞古德脸上浮现起兴奋之色。
“我的上帝啊，我发誓这游戏是我们工作室最珍贵的宝物，比天上星星的光芒还要耀眼。”
听着崴瑞古德眉飞色舞地讲着游戏的制作过程，萧雅越来越疑惑了。
按照他所说的，在制作这款游戏的时候，工作室还只有20来人，所有的剧情和地势地貌都是他们一起加班加点想出来的。可这么一来的话，为何游戏的设定与真实世界如此相似呢？
一边涮着毛肚，萧雅一边消化着崴瑞古德所说的游戏制作过程。
“崴瑞古德先生，我还想了解一下，这个游戏立项的时候，最初是谁提出的设想呢？”
崴瑞古德把雪花牛肉放进火锅，沉思了片刻。
“那是工作室刚成立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提出来的。他写了一大堆设定，包含游戏如今的生物名称，不同区域的名称，基本都沿用了他的最初构想。”
“只是我记得他入职不到一个月就离职了，我们把他留下来的东西做了许许多多的完善，成了如今的模样。”
萧雅眼前一亮：“那您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崴瑞古德陷入沉思，他拿起手机翻阅了很久，最后说道：
“是一个叫丽塔的年轻人。”
萧雅“噌”一下站了起来，把崴瑞古德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萧雅急忙道歉，并追问道：
“那您知道丽塔后来去了哪里吗？”
崴瑞古德思考了一会儿：“我记得最后一次跟他谈话时，他说他想来兔子国看看，说是想研究一下兔子国历史语言的变迁。”
“我挺奇怪的，他是个非常棒的软件开发者，为什么会突然对历史语言感兴趣，但也并没有阻拦他。后来就再也没有了联系。”
萧雅没有再问，她握紧了拳头。
理顺了！终于明白了！
丽塔，是丽塔！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先驱者丽塔！
萧雅望向窗外的街道。丽塔曾在地球上生活了三年，它用了不同人类的身份，把4546b星球和先驱者文明以游戏的方式带到了地球，并且在离开后，还在月球上留下了装置，其中的意识集群网络，除了可以治疗意志类疾病之外，还可以把人的意识带过去，让人类了解先驱者文明！
所以，那个网络世界并不是虚拟的，而是真实存在的4546b星球！！是丽塔想让人类了解宇宙文明的媒介！
只是他在月球留下礼物的时候，并不知道卡拉病毒已经肆虐开去。当初丽塔违背了不可降落的命令，拼命想要研究出病毒治愈的方法，应该也是有考虑到人类过来的安全问题……
丽塔对地球这个并不算高级的文明，一直抱着最大的善意啊……
只是还有些细节萧雅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实现的？在4546b的自己，和在地球上的自己，有什么区别？意识过去了，肉体是哪里来的？
而且，这款游戏里涉及到了真实存在的卡拉病毒，当初丽塔只是写了一个大概。这个工作室的人，为什么能够构思出十分接近真实情况的剧情？
萧雅皱着眉头：看来这款游戏的制作过程没有这么简单，中途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因素在参与。
只是有一点可以确认，命运的齿轮是由丽塔推动了第一步，将凌奕和萧雅的轨迹与4546b星球绑定在了一起！
吃完火锅后，白扬联系相关部门，重点查了一下崴瑞古德所说的那几年的兔子国入境记录。可是经过仔细的筛选，却并没有发现一个叫做丽塔的外国人进入兔子国。
“这是怎么回事？”白扬看着电脑对面发过来的结果，“不仅我国没有这个人的入境记录，连崴瑞古德所在的国家都没有查到这个叫丽塔的人。”
“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萧雅在一边，认真思考着。
如果丽塔想要伪装，骗过地球科技对它而言是件非常轻松的事情。先驱者的生命核心是数据，这注定了它们可以随意进入任何网络，并抹除一切和自己有关的痕迹。
只要先驱者愿意，它们可以将躯体化形为年轻的男子，衰老的妇女，甚至没长大的小孩。
只是丽塔能抹除人类网络里有关它的记录，却抹不掉人的记忆。现在记得有丽塔这个“人类”的，除了萧雅之外，应该也只有崴瑞古德了。
“如此一来，应该怎么找丽塔的痕迹呢……”
萧雅眼珠一转：“恐怕不应该搜索丽塔，而是应该搜索它的通用代号。”
吃喝不愁。
那是一份很多年以前的记录，萧雅看着搜索结果。有关丽塔通用代号的事迹一直留存在网络里，这么多年了，依旧被许许多多的玩家所铭记。
他从未死去，也不会消失。
他会被玩家永远铭记。
顺藤摸瓜，萧雅顺着丽塔通用代号这一条路，找到了其在兔子国时使用的名字。但是，有关这个名字的其它记录，也被丽塔刻意抹去了。
看起来，只有通用代号的事情被丽塔留了下来，其余的，都消失了。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啊……”萧雅皱着眉头。丽塔也太小心谨慎了一些，它离开地球之前，几乎抹去了自己在人类网络里留下的所有东西。
只有和深海迷航这款游戏有关的事情被留了下来。
和白扬告别后，萧雅走在回省医院的路上。路过医院附近的玩具店，看到了外面摆放着的飞机模型。一时间，那个高一学生的模样又浮现在了眼前。
萧雅走上前，买走了这个模型。她拿起笔，沉思了片刻，在纸上模仿起了那个少年的笔迹。
妈妈，我爱你。
路过张丽的诊室，看里面没人，萧雅把飞机模型放在了抽屉里，转身离开，回到了病房。
………………
“恩人，你感觉怎么样？还好么？”
晚上，萧雅正守在凌奕身边，手机却传来了叶云的消息。
“现在心情要平静一些了，但依旧有些烦恼。”萧雅回复着。
“什么烦恼？”
萧雅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告诉叶云，最后还是发出了消息。
“我在找一个叫丽塔的外国人，可是到处都找不到。”
微信另一边安静了好半天，叶云发来了几个感叹号。
“巧了嘛不是，我以前认识一个叫丽塔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
萧雅猛地站了起来，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叶云在刚进入国际机场工作的时候，曾遇到过来这里转机的丽塔。那时的丽塔并不太熟悉人类社会的规则，也不清楚在蓉城的国际机场如何办理手续。时任实习生的叶云刚好帮了他的忙。
由于是第一份工作接待的第一个客人，叶云对丽塔印象很深，两人还拍了好几张照片。
“丽塔当时还送给我了一份礼物，一个发着绿光的晶莹剔透的魔方，我拍给你看看。”
不一会儿，叶云的照片发了过来。这一看不要紧，直接把萧雅惊得蹦了起来。
这不是……
离子晶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