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骄看着胸前伤口,鲜血淋淋,皮肉外翻,就像被金刚狼抓了一样。
“你妈的!”徐骄愤怒:“幸亏我是男人,若是个女的,这一下就废了。心心不忘的杀老子,还敢骗我……”
风子衿可怜的看着他:“别信女人,怎么就是记不住呢,蠢……”
“操,兄弟们,弄她……”
“晚了!”
风子衿疾如鬼魅,刀枪还未临身,人已经冲了过去。
风老六有伤,可绝顶大宗师的修为,依旧超然。万军之中,简直就是碾压。他和风老四只是一跺脚,大地发出隆隆震动,如雷声轰鸣。
人也就算了,战马听到这声音,立刻惊出动物本性,开始躁动不安,原地打圈,战阵顿时一阵骚乱。
徐骄懊悔不已,忽然明白风子衿从谈判服软开始,就在谋划此刻。
烈烈战阵,能挡住这些大宗师的不是千军万马,而是那无数强弓硬弩。一旦钻入大阵,寻常兵士手中的刀枪,连他们衣角都碰不到。
兵士们眼前所见,就是一团黑影。还没看清是什么,就莫名其妙飞起来,摔了个半死。
徐骄可算明白,为何千军万马挡不住大宗师。天地之力为旋,真气护体,刀枪不能及。四尺之内,这些寻常将士根本无法靠近。
这法子极耗真气,却是万无一失。别说十万重甲,百万也是白搭。不可能一百万刀枪同时戳砍过去。围在身边的,也就是那么十几二十个人,对于大宗师这个境界的高手根本不算什么。
除非,几十万大军从里到外围住,个个不畏生死,奋勇向前,累死他们。但这是不可能的。
难怪,应天理用兵一般,却每战必胜。他那样的修为,世上没几人是他对手。
玄甲重骑策马冲来,但战马的速度怎比得上大宗师。闪开的阔道本来是让风子衿离开的,眼下却成了他死亡之途。
轰的一声,风子衿一掌拍在落日弓上,徐骄整个人倒飞两丈。他觉得不对劲,自己虽然是宗师,可与风子衿的差距没这么夸张。
催动心法,真气竟然运转滞涩。
“真他妈卑鄙,身为大宗师,还在兵器上下毒……”
“卑鄙从来不该用来形容女人。”风子衿说:“我这双摘心手套,乃是天蚕丝织成,名贵异常。三根利爪,乃是取龙岛之玉打磨。虽然不是灵兵,但一样不凡。知道障魂木吧,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凡被它划伤,比之更甚……”
徐骄深有体会,障魂木对他无用,但这摘心手却实实在在的压制着他的功力。
风子衿又是一爪冲来。她身后有风老四和风老六护卫,可以毫不顾忌,全力袭杀徐骄。
又是轰的一声,徐骄再次被震飞数丈。丝丝缕缕的九幽寒气钻入体内,仿佛要把经脉血管一根一根的揪出来。
徐骄大感不妙,喊道:“挡住他们!”转身飞奔而逃……
玄甲军骑兵冲锋,徐骄一头钻入千军万马中不见踪影。可他们挡不住三位大宗师,不过是多费些事而已。
三人一起发功,将四周天地之力震得如大海狂波,方圆十数丈,人仰马翻。趁此机会,三人飞身而起,直接越过重重包围。
半空中,风子衿看到徐骄兔子似的往西狂奔,但京畿大营是在北面。
“六哥断后。”风子衿喊道:“徐骄想回城,借助大阵之力,今晚他必须死在城外……”
“放心!”风老六回道。和风老四翻身落下,不远处就是紧追而来的玄甲重骑。
两人同时大喝:“劲极大地!”挥拳轰在地上,轰隆巨响,身前大地裂开一条十数丈长,两丈余宽的大缝……
追赶而至的战马扬蹄嘶鸣,止住前进,但身后的将士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顷刻间乌压压挤成一团,人仰马翻。
徐骄一阵狂奔,感觉气力越来越弱。所受之伤不止是压制功力那么简单,感觉就像中了蛇毒,双眼开始有些眩晕,肌肉有些迟钝……
“徐骄,看在齐大地的情面上,你莫作无谓挣扎,本王给你留个全尸……”
“你敢杀我,师兄不会放过你……”
“哼,你既入名利场,当知生死不为仇!”
徐骄速度明显变慢,身子忽然停住,眼前一个好深的山坳,差点滚下去。
这时风子衿飞身赶上,照他后背就是一下。徐骄回身用落日弓一挡,风子衿右手猛地抓住弓身,左手三支利爪插向他心口……
徐骄也是狠,缩起胸腹,整个人往后一蹦,坠落山坳。
夜色之中,山坳看不到底。
“死了?”风老四赶过来。
风子衿说:“中了我的摘心手,这么高落下去,应该活不了……”
“老子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山坳传出徐骄大笑:“齐王夜阑,你给我等着。别说师兄齐大地,就是老师长梧出面,都救不了你,老子说的。杀了你,灭了南都一脉,再趁鬼王师兄闭关,毁了江南凌氏,天下在手,风云我有……”
“你真敢想。”风子衿愤怒已极。
“我有什么不敢的。山海大阵在手,帝都城内,谁能奈我何?我老师是传奇真人,天大地大他最大。天在手中,地在脚下,区区江南等着被我践踏吧……”
“你不是该死,你是找死。”风子衿当先跳下去,风老六都没来得及拉住她。
徐骄此人奸诈多谋,落入山坳不死,应该立刻逃回帝都。说这么多废话,难保有鬼。
但风子衿跳下去,两人也不做多想,跟着也跳了下去。
今夜繁星满天,唯独缺一轮明月。山坳极深,更显漆黑。还好以他们的修为,不用眼睛,也能感知四周……
看不到徐骄身影,凝神感应,三人立感不妙。因为山坳四周,全是呼吸声,人数众多,估计得有近万人……
四周呼呼亮起火把,将整个山坳照得通红明亮。
风子衿心头一紧:今晚,这才是徐骄真正设下的陷阱。
山坳很深,但四周都是平台,看起来就像梯田。最上一阶,环着山坳,一半站着锦衣卫,一半站着宫内侍卫,他们手里都端着火枪,对准风子衿三人……
徐骄喘息道:“你把路走绝了,如果不是非要杀我,这地方是派不上用场的。”
他身边站着明居正:“我想不明白,杀徐骄有什么好处。徐骄一死,女帝或许皇位不稳,但也轮不到你。山主定然支持宣王,百越柳家没有资格争天下之尊,他们与修罗山交好,定然站在山主一方。天涯海只能偏居海岛,海王与山主的关系,不想可知。即便有鬼王相挺,奉天殿那个位置,也不会过江……”
火光之下,风子衿看明居正身着黑红锦袍,黄龙盘肩,这是亲王的服色。如今的帝都,有这份爵位的,就只有徐骄和明居正两人。
“永王?”风子衿问。
明居正点头:“这个局面有些尴尬,三位不该来帝都。风平不久,又要起浪,这不是个好时候。”
“永王觉得,何时才为恰当?”风子衿说:“你祖父明中岳,虽是明帝养子,但位高爵贵,有生之年,大权在手,皇室中人无不尊敬。虽然有些偏心,但从未想过,对明君后人下杀手……”
“他是他,我是我。”明居正说:“彼一时,此一时。相安无事,妄动有灾……”
“哦,我不信。”风子衿说:“在我看来,相安不过苟安,不动无非束手就擒。”
“聪明女人。”徐骄说:“实话告诉你,明大王爷早看你们不顺眼了。太子党,裙带客,简直就是社会进步的毒瘤。既然你想让我死,三位,我也只好超度你们,愿上帝宽恕你们的罪……”
风老六冷哼:“自大之人,取死有道。”
徐骄笑说:“我看不一定,三位都是大宗师,一路追杀我至此,当真了不起。可这山坳四周全是神机营,一万余条枪。火力占优,人数占优,地势占优,若还让你们逃出生天,我回去吃屎。”
风子衿冷哼不理他,看向明居正:“你确信,杀我是个好主意。”
明居正摇头:“当然不是。你活着,尊贵无比。你若死,不过是具尸体。无论什么时候,活人总是比死人有用的多……”
“是个明白人……”
“不过。你可以活,这两位得死。”明居正说:“帝都天子脚下,王朝气象,应该不比南都差。我相信,你在这里会过得比南都更舒适,安逸……”
风子衿皱眉:“人质?”
明居正摇头:“女帝登基,多一个亲人在帝都,岂不多一份依靠……”
徐骄明白了,这小子想把风子衿扣了,要挟南都。奶奶的,这小娘们要杀她,这么好的机会岂能留活口。
“搞什么?”徐骄说:“三位逆贼谋杀摄政王,将士准备……”
哗的一声。
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三人。
明居正一惊:“徐骄,你还记得那句话么。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滚一边去。我只知道,贼人亡我之心不死。”徐骄说:“打蛇不死,必被其咬。何况还是条剧毒无比的美女蛇,开枪……”
令下,却没有一声枪响。
真他妈尴尬。
那些锦衣卫只听明居正的,甚至徐骄特意调来的宫中侍卫,也是明居正的旧部。此时,他这个摄政王,简直就是一个尴尬的屁。
风子衿大笑:“明居正,你野心不小呀。这帝都城,明里女帝坐朝。暗里,怕是你来主政吧。明中岳的忠心,一点没传下来。你是不是想……”
明居正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摆手,顿时枪声齐鸣……
风子衿见识过火枪的厉害,曾详细说给风老六两人听过。
她的描述是这样的:机括类器械,铜制锥形,无毒,速度奇快。
当时风老六问:“怎么个快法,快的你这个大宗师都躲不开。”
风子衿这样回答:“当你听到声音,也能同时感觉到疼痛。”
当明居正摆手的时候,风老六拉住风子衿,和风老四背靠着背,将其护在中间。同时以极快的速度移形换位,爆发出全身所有功力,把护体真气催发到极致……
然而就像风子衿描述的那样:当你听到声音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三位大宗师,还未激荡起天地之力,最先发射的子弹已经到身前。幸亏三人感知远超非凡,身形闪动,避开要害部位,但照样有子弹穿透护体真气,射入体内。只不过被护体真气一缓,动能减缓了许多,并不能造成贯穿伤。
风老六胸肩中弹,随即真气一震,将卡在皮肉里的弹头震了出来。风老四如法施为,两人都额头都冒了汗。这是第一次,普通人拿着兵器,如此远的距离,就能伤到大宗师。
若非亲身经历,说出去怕是没人会信。
三人身法极快,鬼魅如幻,甚至拖出残影。各自催动真气,激荡天地之力,在身体四周形成一道屏障,足以减缓子弹飞行速度,再加上运转到极致的护体真气,之后射来的子弹,只是让人十分疼痛,但并不射入骨肉。
一颗子弹好巧不巧,从两人脑袋中间斜穿过去,正中风子衿肩膀。
她痛呼一声,本就身上有伤,功力不济,又从千军万马之中冲出追杀徐骄一路,且自己修为,大宗师里算不上一流,护体真气根本挡不住。
这时一轮齐射已过,上面传来拉枪栓的声音。
风老六感觉是个机会,大喝一声,拼着伤势反复,八极劲狂暴轰出。漫天弹雨,硬是砸出一个窟窿。
“走!”
三人一飞冲天……
“留下吧!”
徐骄怎么愿意错过这个机会。不能对敌人仁慈,血淋淋的历史,重复了多少悲剧。既然风子衿非要杀他,那么说不得,这漂亮宝贝,还是死了的好。
虽然有那么一点不舍,毕竟摧毁美好的事物,只要不是变态,都会有些不忍。
徐骄挥起落日弓,无形剑气迸发,夜空中剑气凝实,犹如一把劈天巨剑……
他也受了伤,但错过这个机会,实在可惜。
四人都非全盛状态,但竭泽而渔似的催发功力。一个非走不可,一个极力挽留……
轰的一声巨响,八极劲的拳影把无形剑气击的四散而飞。徐骄像个断线的纷争,人被震出去老远老远。
好歹阻住了风子衿三人逃窜,就是这一下撞击,三人身形下坠。半途中,深吸一口气,再次拔高飞起。可这个时候,又是一通火枪齐射,三人无奈,只能翻身落下山坳。
风子衿瞥眼看着风老六他们,心寒到了脚底。两人身上斑斑血痕,自古以来,从未听说大宗师有这般落魄的。她有些后悔了,若非执着杀徐骄,早听风老六的话。就不会被徐骄引入山坳,落入圈套。
“四哥,六哥……”她的声音有些慌……
“走!”
风老四和风老六一人抓住她一只手臂,看样子是想先把她甩飞出山坳。若只是他们二人,冒死一冲,未必没有活路。
“不走了!”风子衿说:“你们听着,我是……”
“齐射!”明居正知道,她想说自己是齐王夜阑。不过这些锦衣卫,宫内侍卫,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亲信。即便她喊出自己的身份,又能怎样。
只是,不让她叫出来,会省许多麻烦。
砰砰……
一轮齐射又来。
风老六感慨,如此这般,早晚耗费功力,唯有一死……
突然,夜空中星光闪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奇怪莫名的压力,恐怖如山崩,如海翻,如天塌。
没人能够形容这股力量,或者不敢相信,能有这样可怕的力量。连飞在空中的弹头,都被这力量直接拍在地上……
轰隆巨响,山坳四周崩塌,山坳底部飞沙走石,尘土扬起铺天盖地。
帝都,西城,得意茶楼。
闭目养神的中行陌猛然睁开双眼,不敢相信的低语道:“惊天八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