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郑欣宜这样说，
然而在王思明的视线内，在夕阳熔金的光线里，她穿着件米白色的针织连衣裙，
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整个人像裹着一层温暖的绒光。
王思明心口一热。
又热情了几分。
“欣宜！”
他把袋子往前递，脸上堆起十二分的笑，
“礼物！庆贺你赢了！打开看看...”
郑欣宜的脚步没停，只略略侧过头，
目光在他和纸袋上一扫而过，像掠过一团空气。
“放那儿吧。”
她声音很淡，下巴朝宿舍楼下的石阶扬了扬。
王思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特意给你挑的...很衬你...”
“嗯。”
她终于站定，转过头正眼看他。
眼睛里的温度却比方才看台阶还要冷淡。
“东西我收下了。”
她伸手，却不是接袋子，而是用两根纤长的手指，
轻轻把滑落到颊边的一缕发丝捋回耳后，动作优雅得像在整理一件艺术品，
“还有事？”
王思明脸上的笑容裂开一丝缝隙，他不死心地往前又凑了半步，
试图捕捉她眼底的情绪：
“我来是想问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你之前不是说赢了就...”
“今晚不行。”
郑欣宜打断他，语速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像在读一份早已拟好的声明。
“已经有约了。”
她低下头，看了眼腕上那块小巧的银色手表。
很简单的款式，但衬得她手腕格外细白。
“那明天！明天我去订西餐？上次你说喜欢他家的龙虾！”
王思明急切地说，声音因为努力显得轻松而有些变调。
“王思明，”
郑欣宜微微皱了下眉，那精致的眉头蹙起时只流露出浅浅的不耐。
此刻在她眼中，好似眼前的人不是捧着真心来邀约，而是送来一件处理起来略麻烦的旧物。
“这段时间我想自己待一待。”
她顿了顿，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他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锐利，却又瞬间被他眼底的狼狈和讨好软化成一抹几不可见的薄凉。
“你也知道，”她声音放得更轻，却字字清晰，
“刚赢了比赛，学校里风言风语的…不想让人再多误会什么。”
“你好歹顾全点大家的体面。”
一阵风穿过老槐树浓密的叶子，卷起几片半黄的梧桐落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脚边。
郑欣宜的目光掠过地上的落叶，再看向他时，那点淡得几乎不存在的情绪也彻底收拢了
“没什么要紧事，我回去了。”
她没再等他的回答，高跟鞋踩着石径清脆作响，
径直走向宿舍大门。
背影在昏黄的光线和婆娑的树影里摇曳生姿，
女生宿舍楼前的灯光昏暗，王思明一把攥住郑欣宜的手腕，声音带着沙哑的颤抖：
“你亲口说的！拿了校花冠军就和我在一起！”
他另一只手死死捏着丝绒项链盒，盒角硌得掌心发红，
“我砸钱拉票，求爷爷告奶奶...”
郑欣宜猛地抽回手，腕间留下一圈淡淡红痕。
她退后半步站在路灯阴影里，指尖轻抚手腕的动作像在擦拭什么脏东西。
“王思明，”
她抬眼时，眼尾竟泛起恰到好处的湿红，“你非要我把话说透吗？”
她突然上前半步，人造珍珠耳坠在光影里晃动：
“那些票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蜜糖般的毒，
“所以...这段时间低调一点啊，我觉得..最近咱们没必要多接触！”
“不然的话流言实在是太多了...”
听到这话。
王思明的指甲蓦地掐进他西装袖口的褶皱里，
“真要查出来，是你坐牢还是我身败名裂？”
王思明像是被抽了骨头，
“我...我只是想让你赢...”
“所以呀——”
郑欣宜忽地绽开笑靥，手指蜻蜓点水般戳了戳他胸口，
“这就是考验呀。”
月光淌过她仰起的脸庞，睫毛上悬着将落未落的泪光，
“我想知道，你是真心实意为我好，还是...”
她偏头轻笑，吐气如兰，
“...只想着用钱砸的我喜欢你？”
“不是的！我...”
“嘘。”
冰凉的指尖按上他嘴唇，珍珠指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现在好怕，王思明。”
她突然揪住他前襟，蕾丝袖口蹭过他颈侧，香水味混着夜风直往他感官里钻，
“万一事情败露，媒体会怎么写我？‘靠作弊上位的假校花’？”
指尖顺着喉结滑到心脏位置，隔着衬衫布料狠狠一按，
“你舍得我被千夫所指吗？”
王思明喉结滚动，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
黑暗中郑欣宜的眼神却渐渐淬出寒冰：
“既然真喜欢我，”
她抽身退开时，裙摆带起一阵凉风，
“就该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手指抚过鬓边碎发，将凌乱的发丝别回耳后的动作优雅得像谢幕，
“等我...缓过这阵风声。”
“要多久？”
王思明伸手想抓她衣袖，却扑了个空。
路灯突然熄灭，郑欣宜的身影瞬间隐入黑暗，只有声音随着脚步声渐远：
“女孩子呀，等的是个态度...”
高跟鞋敲击石板路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脆，像一串嘲弄的鼓点。
最后半句随夜风飘来，
“...可惜你给的，全是压力呢。”
“所以，再等会。”
“真的，你相信我。”
“我会兑现我给你的承诺的。”
说完，郑欣宜幡然离开。
王思明手里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啪”一声掉在堆满落叶的石阶旁，金丝绒盒子从袋口滑落出来，滚了两圈停在泥土里。
他像没看见似的，只直愣愣地盯着宿舍楼那个刚刚合拢的玻璃门反光，灰扑扑映着他西装革履却无比狼狈的身影，以及那双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发抖的手。
被晾了很久后，他笑了笑挠了挠头。
“对啊，现在和欣宜在一起的话，流言确实挺多。”
“啧，她是为了我好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