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美人计的提议在昭和漠然的眼神以及实力的忌惮下并没能被采用。
是夜，城主府西苑厢房内。
烛光晃晃，映照那人身影如玉如琢，仪态自成。
翻窗而来的谢衍见到的便是虞初立于桌前，俯身执笔的风姿。
想到白日里那些个家伙的打量与恶意，谢衍心下冷哼，上前。
下意识凑到人身边，尽管这番动作于他来说还很陌生，但不知为何熟稔的谢衍手臂一抬，就摸上她后腰。
“呵，一群鼠辈，贪生怕死既要又要。还美人计？我瞧那董贼男女不忌，怎么不自己去？我呸，不要脸的玩意儿！”
还敢支使虞初？
活的不耐烦了。
尤其是姓王那对招子，真想把那玩意儿剜来下酒！
心下戾气横生的谢衍面上却一派委屈，鼻间嗅到她颈间幽香：
“我都听到了……”
虞初偏了偏头，手下不停。
身后的男人还在委屈，气声压得极低，若不仔细听，倒确实是委屈。
但虞初可不是第一次认识这家伙。委屈了谁他也断然委屈不了自己。
果不其然，她听到他硬生生摩擦着后槽牙哼出的委屈。
“那群老家伙竟然想着给你塞男人……不要脸……”
听到这话的虞初终于抬了头，她瞥了眼胸前的手：
“不要脸？你挺有自知之明。”
谢衍：……
谢自知之明衍收回手，泄气般咬了咬她唇角。
“我不管，你一律不准收！”
虞初搁下笔，幽幽叹了口气：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喜欢其他人。”
谢衍得意了，他蹭了蹭她白嫩的颈，“我知道。”
他也在其他人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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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霓是同一批女子中颜色最出众的。当她被杜管家买下的时候，自身的命运便被世道携裹。
她无力反抗。
于是当她知道自己即将被献给苏翔那个男人时，明知下场凄凉，却生不出反抗的勇气。
这是她，清霓，也是乱世下所有的女子。
没有护持的美貌，成为了杀害她的利器。
尽管她没有自由之身，但诸如她们之流，也有自己获悉消息的渠道。
例如，那名苏翔的男人有着一支不大不小的军，自封了个淮永侯。
再例如，苏翔其貌不扬，却生的一身蛮力。
再再例如，他幸女，爱在床榻上拳打脚踢，那些抬出他帐子的女人，没一块好肉。
清霓本来抱着入龙潭虎穴的心来的，反正她如今无人可忧，就在她连自己后事都安排好后，却被管家告知，苏翔死了。
死得好。
院中之事，她们这般低贱的婢女自是不知的。
只是苏翔死了，还有下一个苏翔。
清霓不知道等待着她的该是什么，可一年又一年的训练与羞辱磨平了她所有棱角。
她并不是个坚强的女子。
所求不过是在这世道活下去。
可有些时候，活这个字比之万金还要难。
西苑幽幽，唯有厢房内亮了一隙烛光。
她按照要求着了轻薄露骨的红纱入院，手脚冰凉，走向那她无力可避的命运。
厢门被她轻柔推开，恍惚有股墨香与烛香盈上鼻尖。
清霓掐紧掌，双肩塌下，头低垂，竭力掩饰自己的慌乱。
“谁！”
一声大喝，男子话中暗含的怒意吓得她早已冰凉的腿一软。
清霓心狠狠一跳，咚的跪下！
“回、回大人，奴、奴名清霓……”
昭和侯，传言心狠手辣，穷凶极恶。
曾在战场上一刀将敌方首领劈成两半，这可是个血煞的主儿，比起苏翔有过之无不及。
光是想想自己若是招惹了他连全尸都没有的下场，清霓抖得更凶了。
书案前的谢衍脸色阴沉，压着火气替虞初拢好衣襟，瞥了眼跪在门口处的陌生女子，眼里不禁带上杀意。
这么多年下来，清霓的胆气没涨，察言观色的本领是练就出来的。
登时更怕了，心想果然是教人闻风丧胆的魔头，趴在地上抖若筛糠。
虞初自是也看到了门口的女子，拍拍谢衍的脸，示意他松手。
虽然不是男人，但女人也没差。
他还是气。
只不过那份气恼里有多少是被坏了好事的不满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女人都塞……当我死的吗”
内心不甘的谢衍企图动摇坚定撕他手的虞初，“将她赶出去行不行？”
虞初利落甩开他的手，“将你赶出去信不信？”
谢衍咬牙，主打一个死也不出去。
她没管羊毛，越过桌案，朝着女子走近。
清霓忐忑半晌，忽闻女子声响以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霎时抖的更凶了些。
虞初轻叹，她能够明白清霓的来路与目的。
“起来吧。夜间地凉。”
那是一道颇为清泠的嗓音，似是沾染了烛光的暖，蓦然让她红了眼眶。
清霓一顿，禁不住抬眼。
率先映入眼帘是女子轻白柔软的袍角，她有着一双极为好看的凤眸。身影立在背光处，暧昧昏黄的布景下，带来令人舒缓又心安的气息。
与此同时，虞初也看清了清霓的相貌。
盈盈美目，娇俏小脸。再加上轻薄的衣与颤栗的躯，轻而易举能调动属于人的恻隐之心。
不过，若是能多分胆气会更锋锐。
她侧过身，过来。
清霓稳住自己发软的腿，循着她目光看去，便见烛光明亮处，缓缓走出一高大的身影。那明显不同于女子柔和的轮廓，吓的她面色微变。
“大……大人？”
“嗯。”
清霓眼眸瞪大。
刚刚、她、她应了？
“拿外袍来。”
虞初接着下令，还不待清霓缓过神来，紧接着一张布料兜头罩来。
清霓从黑暗中冒出头来，有些茫然的望着两人，便见应了她口中大人的女子一指屏风。
“夜已深，你去榻上。”
说完她便朝桌案走去，声音被门后打来的风声扰乱，“莫着凉。”
清霓望见她背影，张了张口。
听见男人的话音盘旋在温暖的室内：
“凭什么？你让那个陌生的女人睡榻……都不让我睡……我都没睡过你偏心”
“那你走。”
“不要，要不今夜去我那屋……我不偏心嘿嘿……”
烛光摇曳，两人的谈话渐渐随着暖风远去。
清霓躺在温暖柔软的床榻，久久未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