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史密斯做的都只是一些打杂配合的工作，核心环节都是由其前辈亲自完成，故而很多东西，史密斯并不明白。
第三次实验，实验体身体太过虚弱，史密斯估计如果不是其来到了这里参加实验，很可能活不过当时的冬天，身体各项数值都低于平均水平。
基于对对方的同情，史密斯与其交谈了一番。
“你好，请问在来到这里之前，你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吗？”
“我不知道，但你们告诉我在这里有饱饭吃，所以我就来了。”
“嗯？你在自己家里吃不饱吗？”
“我没有家。”
女人自述自己不知道父母是谁，这很正常，战争频繁且政府几乎是强制要求生育的岁月里，遗留下来了大批战争孤儿，他们很多都是如此。
“嗯？你知道我们要对你做什么吗？”
女人只是嫣然一笑，摇摇头道：
“我当然不知道，不过迈克尔和杰森，我再也没见到他们了，我是不是也很难活下去呢？”
史密斯回忆，当时所有的实验体都被安置在一栋小白楼里，自己每次实验之后都会对他们说，那两个人已经回家了，他以为这些人不知道，谁知道？他们都知道。
“呃……你放心，我会尽力保护好你的。”
“不！”
史密斯善意的谎言被女人拒绝了，她说：
“请你一定遵守你的职责，这个世界太过残酷了，政府给了我们一个污秽的净土，守着这么多食物却又要按劳分配，我们这些弱到无法自理的人，活着的每一天都像是在地狱一般。”
“可你身在人间，这里不是地狱。”
“不！人间即地狱，没有比这个地方更糟糕的地方了，我连这个地方都坚持了这么久，什么样子的地狱都能适应了，我不怕死，但是怕疼，自己下不去手，如果你能把我弄死，那是我的幸运。”
史密斯不好回答这些事情，自己又何尝不是身在地狱呢？
“所以说，人就是一种容易同情的动物，但说实话，别人为什么需要你的同情？你自己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所谓的同情，是一种高姿态的俯视，但说白了，人自己何尝不是被俯视着的蝼蚁？”
女人被注射了端粒酶，实验照常开始。
身体过于虚弱的女人前几天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说自己想吃东西，前两天吃了些蛋白块和淀粉粥，第三天人家不干了。
“我，想吃点你们才能吃的，可以吗？反正我也要死了，你们给我吃点吧，求求你们了。”
对于这样的要求，前辈提供了一些鸡蛋和三百毫升牛奶，自己的那些牛肉舍不得给。
“哼！实验体吃了万一后面死了，那还真是糟蹋东西！”
史密斯此时也就看透了前辈，之前给自己分牛肉其实也就是觉得自己有用，所有的人在其心中都是有一个价值的，而自己——就值五十克牛肉。
自知自己随时会死的实验体想吃点好的，这在史密斯看来是足够卑微且值得同情的事情了。
“好像在东国，再十恶不赦的人，死刑前也要给一顿好的吃，是这样吗？陶先生。”
“嗯嗯，是这样。”
看着史密斯一副很是愧疚的痛苦模样，连说话都有些结巴，陶庄便递过去一杯水，微笑着道：
“史密斯先生，您不要紧张，慢慢说，好歹也是血肉模糊里走出来的人，何必如此呢？还没过掉自己的心理关吗？”
“有些事情，很难过去的。”
陶庄闻言心想给对方放松一下，便笑着道：
“史密斯先生，你说的我们东国死刑犯临死吃的那顿饭，叫断头饭，事实上，直到今天，我们的死刑犯临死前都还可以提一个不过分的要求，要吃点喝点儿啥的。”
“哦？真的吗？”
“真的！那时候啊，我还年轻，没进到这个部门之前呢，当过一段时间管教牢头，有个大哥临死前呢，和我要一包华子抽抽，你知道的？华子？我国最好的烟草！现在是用健康茄科植物和化学香料合成的，很贵！”
“我虽然不抽烟，但也听过，米卡国每年会找中国进口一些，给达官贵人抽。”
“对对对！就那个！那个大哥要么，我就只好去给他搞了一包，谁知道他抽了一口，说是假的！我说大哥我好不容易搞到的呢！贵得很啊！”
“哦？所以呢？你为什么要给他假的烟？”
“我买来的是真的，他之前是个贪官，烟都是别人送的，全送的假烟给他，他抽假烟抽习惯了，就以为我送他的真烟是假的了。”
“呃……”
史密斯像是一只反应很慢的树懒，先是呆滞的表情，随后缓慢地咧开嘴，开始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行嘛，我也和您说了，我们这个不是审问，轻松点，没事儿的。”
这一招似乎有些效果，史密斯笑完之后，精神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
“第三次实验室是个什么情况呢？”
“哦，对对对！继续说吧。”
史密斯给那个女人搞了些糖果，费了蛮大的力气，女人吃到了人生中第一次的甜，很是开心。
“史密斯先生，谢谢你，你要打桩吗？这么几天了我都还没死，肯定是没啥问题了。”
实验体问史密斯，这男人听了连连摆手，不是因为不想打，而是因为恐惧。
“我其实还是想打呢，毕竟当时就已经单身三十五年了，我也想啊！想得不行！但这实验体会……”
“嘿嘿，史密斯先生，这个就算了，不用说了，还是聊聊实验进度的事情吧。”
“哦哦！ok!”
这个女子实验体很长时间里都很健康，细胞里的端粒酶也一直保持了足够的活性数量，前辈和史密斯自己都有了一种期待，这一次的实验有戏！
检测之余，老总统的催促也一直在持续着，终于有一天，在得知实验体状况良好的情况下，老总统下令，将女子实验体使用的端粒酶用于自己身上。
“我去……”
陶庄有些吃惊，那宣称病故的老总统，死前竟还有这等事情。
“死马当活马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