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四十六章： 四象钟鸣破星穹
凌羽的指尖落在那枚青铜碎片上时，星穹突然暗了下去。
不是夜幕降临的渐变，而是如同有人用巨手捂住了天穹，连最亮的紫微星都敛去了光芒。他站在四象书院的观星台上，脚下青石板沁着千年不化的寒气，碎发被夜风掀起，露出那双曾令万族颤栗的眼眸——此刻，那里面映着的不是杀伐，而是一片混沌的星云。
“还差最后一块。”苏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素手提着一盏琉璃灯，灯光在她白衣上流淌，像融了一捧月华。她将灯放在观星台边缘，光晕恰好照亮凌羽掌心的碎片：“玄武龟甲的残片在北溟冰原，朱雀羽翎的火纹在焚天谷，白虎獠牙的锐芒在断魂崖……现在，只差青龙逆鳞的最后一丝龙气了。”
凌羽没有回头。他能感觉到苏瑶气息里的波动，那是与他相伴十七年的默契——她在担心。自从三年前四象书院的镇院之宝“四象钟”无故碎裂，化作万千碎片散落在武道七域，原本稳固的武道境界便开始崩塌。先是淬体境的武者无故筋脉寸断，接着是通玄境的修士灵气逆行，到如今，连他这个早已超越“战神”境界的存在，都感觉到体内力量在逐渐流失。
“白若雪那边有消息了吗？”凌羽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想起那个总是一身红衣、笑起来像烈火燎原的女子，此刻她应该正在西漠的万佛窟，试图从那些千年古佛的壁画里，找到四象钟碎裂的真相。
苏瑶轻轻摇头：“三天前传来的信鸽说，万佛窟的壁画在夜里会自行重组，组成的图案……像是一张地图，但她还没破译出来。”她顿了顿，补充道，“柳依已经带着‘锁灵阵’去了西漠，应该能帮上忙。”
提到柳依，凌羽的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个精通奇门遁甲、总爱穿着淡绿罗裙的女子，此刻或许正在沙漠里布设阵法，她的指尖会凝结出淡金色的阵纹，像在沙上绣出一朵转瞬即逝的花。十七年前，正是她布下的“九字锁天阵”，才挡住了域外魔族的第一波冲击。
“嗡——”
掌心的碎片突然震颤起来，三道不同的气息从里面涌出来：玄武的厚重如大地沉眠，朱雀的炽热似岩浆奔涌，白虎的锋锐若裂石穿云。这三道气息在他掌心盘旋，却始终无法融合，像是在等一个契机。
“是青龙的气息。”凌羽猛地抬头，望向东方。那里，一道青色的流光正划破夜空，带着龙吟般的呼啸，直扑观星台而来。
苏瑶瞬间握紧了腰间的软剑“凝霜”，琉璃灯的光晕剧烈摇晃。但下一刻，她松开了手——那道青光在靠近观星台时骤然减速，化作一道纤细的身影，稳稳落在凌羽面前。
是柳依。她绿裙上沾着沙尘，发丝有些凌乱，但那双总是带着狡黠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她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鳞片，鳞片上萦绕着淡淡的龙气，像是困着一条微缩的青龙。
“在万佛窟的佛骨舍利里找到的。”柳依喘着气，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白若雪为了取它，硬接了古佛的一记‘降魔印’，现在正在后面调息。”
话音未落，一道红影便如火焰般掠上观星台，白若雪红衣染血，嘴角却噙着笑：“这点小伤算什么？”她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指尖在鳞片上一点，“你看，这鳞片里的龙气还很鲜活，应该能让四象碎片合一。”
凌羽看着眼前的三人，突然想起十七年前的那个雪夜。那时他还是个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少年，被仇家追杀到四象书院门口，是提着剑的苏瑶拦住了追兵，是笑着递来伤药的白若雪，是在他脚下悄悄布下暖阵的柳依。那时的四象钟还在书院的钟楼上，每到清晨，钟声会穿过七域，为每个武者指引方向——那声音里，有玄武的沉稳，朱雀的炽烈，白虎的果决，青龙的灵动。
“开始吧。”凌羽深吸一口气，将青龙逆鳞放在掌心。四枚碎片终于聚在一起，刹那间，四道光芒冲天而起，在星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四象虚影：玄武龟蛇交缠，朱雀振翅欲飞，白虎昂首咆哮，青龙盘旋九天。
观星台剧烈震动起来，散落的四象钟碎片仿佛受到了召唤，从七域的各个角落飞来，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纷纷汇入四象虚影之中。夜色被光芒撕开，露出背后深邃的星空，那些原本黯淡的星辰，开始一颗接一颗地亮起。
“不对！”苏瑶突然惊呼，她指着四象虚影的中心，那里本该是四象钟的钟纽位置，此刻却空着一块，“还有一块碎片没回来！”
凌羽心中一沉。他能感觉到，四象虚影的力量正在流失，就像一个漏气的皮囊。他猛地想起三年前四象钟碎裂的那一夜，他曾在钟楼上看到一道黑影，那黑影在钟碎的瞬间消失，带走了一缕微弱却精纯的气息——那气息，与四象钟同源！
“是域外的‘噬道者’。”白若雪的声音冷了下来，她红衣上的血迹开始发烫，“万佛窟的壁画里提到过，这些东西以武道法则为食，四象钟镇守的，就是他们通往武道七域的通道。”
柳依的脸色瞬间苍白：“难怪……难怪武道境界会崩塌，他们不是在破坏境界，是在吞噬境界背后的法则！”她指尖快速结印，淡金色的阵纹在观星台铺开，“我用‘归墟阵’暂时锁住四象虚影的力量，但撑不了多久！”
凌羽的目光扫过三人：苏瑶的软剑已经出鞘，剑身上凝结着冰雾；白若雪的掌心腾起烈焰，映得她眼底一片赤红；柳依的阵纹正在快速闪烁，每一次闪烁都让她气息弱一分。十七年了，她们还是和当年一样，永远在他身前或身后，与他并肩。
“不用锁。”凌羽突然开口，他将掌心的四象碎片高高举起，“四象钟的核心，从来都不是金属，而是……我们。”
三人都是一愣。
“玄武的厚重，是苏瑶你守住书院的决心；朱雀的炽热，是若雪你焚尽邪魔的勇气；白虎的锋锐，是柳依你阵法破敌的智计；而青龙的灵动……”凌羽的声音顿了顿，他看向星空中的四象虚影，“是我跨越生死的执念。”
他体内的力量开始爆发，不是战神的杀伐之气，也不是龙王的龙威，而是一种更本源的东西——那是十七年里，与三人并肩作战时，在血脉里沉淀下来的默契。这股力量涌入四象碎片，原本空缺的钟纽位置，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光，那光里，映出四个模糊的身影：一个提剑的白衣女子，一个握火的红衣女子，一个结阵的绿裙女子，还有一个站在中间的少年。
“原来如此……”苏瑶喃喃道，眼眶有些发热。她想起每年雪夜，她都会在钟楼下等凌羽回来，钟声会为他指引方向；想起白若雪总爱对着钟楼的方向练剑，说钟声能让她的火焰更烈；想起柳依曾在钟楼的地基下，埋下过一块刻着四人名字的玉佩。
“四象钟，本就是以我们的羁绊为骨，以武道信念为魂。”凌羽的声音传遍七域，像是跨越了时空，“当年铸造它的先祖，早就预料到今日——真正能镇守武道的，从来不是器物，是一代又一代武者心里的光。”
他将四象碎片猛地掷向星空，四象虚影瞬间合拢，化作一口巨大的青铜钟。钟身上，玄武、朱雀、白虎、青龙的纹路活了过来，在钟面上缓缓流转。而钟纽的位置，四个身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最后化作四颗星辰，嵌在钟顶。
“咚——”
第一声钟鸣响起，像是来自亘古。正在崩塌的武道境界开始稳固，淬体境的武者感觉到筋脉里的暖流，通玄境的修士发现灵气重新变得温顺。北溟冰原的冰莲开始绽放，焚天谷的岩浆停止了喷发，断魂崖的狂风渐渐平息，万佛窟的古佛壁画上，多了四个并肩而立的身影。
“咚——”
第二声钟鸣穿透云层，星空中的四象钟开始旋转，每一道纹路里都飞出无数光点，落在七域每个武者的眉心。那是武道的本源，是不被吞噬、不被磨灭的信念。
“咚——”
第三声钟鸣响彻寰宇，凌羽感觉到体内流失的力量回来了，但不再是令人生畏的战神之力，而是温暖的、与三人相连的气息。他回头，看到苏瑶的软剑上凝结着笑意，白若雪的火焰里藏着温柔，柳依的阵纹中开出了花。
钟声还在回荡，在星空中，在七域里，在每个武者的心里。它不再是单纯的指引，而是一种传承——告诉后来者，武道的尽头不是孤独的巅峰，是与同伴并肩时，脚下踩着的土地，头顶望着的星空，以及心里不灭的光。
柳依突然指着星空，笑了起来：“你们看，钟面上的纹路……在变。”
众人抬头，只见四象钟的纹路正在重组，渐渐变成一张新的地图，上面标注着从未有人踏足的领域。
“那是……”白若雪眼中闪过兴奋。
“武道新境。”凌羽轻声道，他伸出手，苏瑶、白若雪、柳依同时握住他的手。四只手交叠在一起，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到彼此的心里。
钟声还在继续，像一首未完的歌，在星空中久久回荡。而属于他们的故事，以及更多武者的故事，才刚刚开始。